105 嫌疑
作者:
新宅子裱的是容府。
沈若华买下这座宅子的时候特地考虑过,沈家偌大的宅子里,只有沈氏冷冷清清一个人。新置的宅子不远,只隔一条街,来往方便。
沈若华搬过去的半个月后,周冷棠一起搬进来。
她要求住在幽静偏僻的院子里,沈若华着人收拾竹云轩给周冷棠住下。
周冷棠抚养容韶长大,身份上是妾,沈若华也没有委屈自己上门去看。
周冷棠却不请自来。
她坐在轮椅中,两个粗使婆子抬着她进来。
沈若华也不站起来行礼,微抬手,让庭月看茶。
她的这副作态,看得周冷棠嘴角抽了抽,眸光愈发阴寒。
沈若华仿若未见,笑盈盈地说道:“周姨娘,你行动不便,又是初来乍到,不用立即过来探望我,待你安置妥了,我便会过去看望你。”
周冷棠倒也没有再给她脸色看,捧过茶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浅啜一口道:“家中只这几口人,不必讲究虚礼。我今日来,便是有一事告诉你,旬王妃会派人请你去旬王府,你言行举止谨慎一点,莫要给韶儿招惹祸端。”
然后,从婢女手中拿过一个匣子,递给沈若华:“你们成婚,我未曾出面,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沈若华挑高眉梢,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谁不知道周冷棠对她极大的偏见,并不接受她嫁给容韶,岂会无缘无故给她见面礼?
何况,上次见面并不愉快。
周冷棠似乎看透沈若华所想,她嘴角一扯,露出一抹算不上慈祥的笑:“韶儿只认定你,他如今大了,我又管束不住他,只能由着他。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还是和和气气的好。”
沈若华眸光一闪:“姨娘说的是。”她示意庭月将匣子拿过来。
周冷棠道:“你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沈若华打开匣子,是一串蜜蜡手串,珠子颗颗润泽,坠着红玛瑙刻的兔子,样式简单别致。
沈若华捏着红玛瑙生肖兔,嘴角的笑意更深,周冷棠不可谓不用心,她的生肖是兔子。
只这一份用心,她怕是就不能辜负去。
果然,婢女说道:“这兔子是主子亲自雕刻的,除了公子外,主子还未给谁雕刻过。”
“戴上试试。”周冷棠目光柔了几分。
沈若华把玩着手串,浸透着淡淡地花香,并无毒。
她佩戴在手腕上,伸出一截玉脂般的皓腕,偏深色的蜜蜡手串衬得肌肤赛雪。
“很衬你。”周冷棠笑着道:“我在寺庙里开光,你一串,韶儿一串,戴满三日,保佑你们平安康健。”
沈若华笑,并不言。
周冷棠是巴不得她早点见阎王,信了她的鬼话!
这时,微云进来道:“小姐,旬王妃给您送帖子来了。”
周冷棠道:“我便不打扰你了。”
说罢,粗使婆子进来将她抬出去推走。
沈若华看一眼帖子,盯着手腕间的手串,拨弄了几下:“准备一下。”
——
旬王府。
戒备森严。
沈若华到的时候,看着几波人来回巡逻,便知道旬王府怕是出事了。
灵儿领着沈若华主仆去往主院。
却见一道罩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往一侧的角门匆匆行去。
沈若华眯了眯眼睛,远远地瞧见那人抬脚行走时,露出的鞋面,上面坠着一颗莹润光泽的珍珠,鞋面用金线勾勒着繁复的图案。
女人。
一个金贵的女人。
沈若华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她望着迎面走来的婢女,她的鼻子微微一皱,眼见婢女低头走过。沈若华往一旁移动,那婢子躲闪不及,与沈若华正面碰撞,沈若华往后退一大步,脸猛地一沉。
婢女吓得发颤,哆嗦道:“奴婢该死!奴婢不小心撞上贵人,请贵人恕罪。”
沈若华不语,望向灵儿。
“你是哪个院里当值的?”灵儿板着脸发问。
“奴婢在前面当值。”
“前院当值你来后院作甚?”
“奴婢奴婢奉命传口信”
“谁派你来传口信?若是盘问出你在撒谎,仔细你的皮!”灵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不敢马虎大意,一连串的质问。
婢女面色发白,眼珠子睃来转去,一时没了回应。
灵儿看着她压在地上的手在颤抖,冷笑一声,让人将她带下去审问。
沈若华看着被巡逻的人押下去,疑惑道:“府中一直有人巡逻么?”
灵儿笑道:“府中失窃,在找盗贼呢。”
“哦。”沈若华点了点头:“敢来旬王府偷盗,吃了熊心豹子胆,是该好生排查。幸而未曾伤人,日后得加强防范才是。”
“正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主院,灵儿打起帘子请沈若华进去。
旬王妃坐在圈椅上,见到沈若华,面色温和,赐坐:“今日寻你来,是有一事要感谢你。”
沈若华看着旬王妃面色红润,眼角眉梢染着喜气,便知她是好事将近。
“恭喜王妃得偿所愿。”沈若华举杯庆祝旬王妃。
旬王妃脸上的笑容加深,沈若华在她眼中看来,更顺眼了。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已经有孕一个月,日子浅,太医不敢确定,但是伏清却肯定得说她有身孕。
太医说她无法有孕,而伏清不过是调理多久?她便有了身子!
“本宫能有今日,多亏了你。本宫记下你这个恩情,他日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便是。”旬王妃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孩子,心里不知有多高兴,而这份惊喜地伊始来自沈若华,自然是愈发的感激她。
沈若华眸光微闪,她从最初见旬王妃开始,就知道她身体有毛病,只是不爱多管闲事,何况此人对她不利。直到夏府参加宴会,她得利用旬王妃脱身,而且旬王妃还有些许价值,她便点出旬王妃不孕的根源。
她的目光在旬王妃肚子上打个转,日积月累,旬王妃的身子早已是亏空了。想要子嗣,哪有那么容易?
“王妃言重了,我并没有做什么。”沈若华话音刚落,便见灵儿匆匆进来,脸色凝重,俯身凑到旬王妃耳侧道:“娘娘,东西在那贱婢身上搜到。”
“当真?”旬王妃眼底闪过阴寒,坐直了身体。
灵儿眼角余光瞥一眼沈若华,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说来也巧,若不是她心焦不长眼撞上沈小姐,奴婢也不会为让她消气而惩治那贱婢,谁知一盘问,竟是个有问题的,搜身的时候将那一串玛瑙蜜蜡手串给搜出来。”
“可有撬开她的嘴?”旬王妃看着泰然自若饮茶的沈若华,眼底闪过深思。
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沈若华刻意为之?
“不肯认,只说是冤枉。”
旬王妃冷笑一声,看来是问不出什么话来:“再审,若是半字问不出来,拔了她的舌头。”最后一句话,旬王妃并未压低声音,而是用平时说话的声量,沈若华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沈若华手指拂过杯沿,轻笑道:“审问犯人也是有手段诀窍,她若不肯答,将她的来历调查清楚了,最好是抓来她的亲人,当着她的面杀。问一句,她若不答,便杀一个,她总会吐出真话。”
旬王妃听着沈若华风轻云淡的语气,杀一个人,仿佛砍一根萝卜,饶是她心狠手辣,也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心底也因此,对她的怀疑给冲淡了。
沈若华将旬王妃的眼神尽收眼底,吹一口杯子里的浮末,金色茶汤里倒映出她的剪影,那一双眸子冰冷森寒。
那一串蜜蜡手串果真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周冷棠用心险恶,赶在旬王妃派人来的档口将手串给她戴上,如果不是她警觉性强,只怕就戴着来见旬王妃,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另外一桩事,便是那婢女走近时,她步态与气度并不像是寻常的婢女,脚步轻而稳,显露出她有武功。靠近的时候,身上飘溢出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这个女人不禁让她想起了射杀容川的人,一个会武的女人,带着同样的香味,她不能明目张胆把人带走,正好将周冷棠给得手串在那一撞塞进她怀中,借由旬王府的人手审问。
她刚才对旬王妃那一番话,也不过是利用她查出此人的底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定然会没有亲人。
沈若华心中闪过疑虑,旬王府出事,府中出现有嫌疑的人,而周冷棠给她的手串与此次事件有关,那么周冷棠在这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