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之的态度依然是淡淡的:“老赵,就算是军区请求支援,你们也该直接找总参的,不该找我们情报部。”
赵岳山“嘿嘿”一笑:“这规矩,我们自然也是懂的。但是,军队里连续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我们很怀疑,是不是有国外敌对势力的渗透或者指使?再加上突然出现的怪兽事件,这就更加可疑了——这个,该是咱们情报系统的业务了吧?
文部长,这件事,咱们可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您的命令啊,您可不能不管我们了啊!”
文修之淡淡一笑。他当然听得出,赵岳山话中隐含的意思:昨晚,下达命令调动锦城警备区部队到现场去警戒的人,是自己,那很自然地,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己也背负着一份责任——呃,自己到底有没有责任,这种事十分微妙,说有也有,因为这命令毕竟是自己下达的,自己自然要对执行命令的后果负责;说自己没有责任,那也是说得过去,这就是锦城警备区治军不严的后果,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要追究也只能追究军区的管理责任。
但是,现在,军区——虽然说话的只是情报部部长,但文修之很清楚,如果没有军区的主官在背后示意,单单赵岳山自己,他是绝不敢跟自己说这种话的——却是抓住了这条,隐晦地威胁文修之:这件事,大家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要追究责任的话,警备区和军区固然是逃不掉,你们情报部只怕也是难逃其咎。
文修之淡淡一笑,却是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他问道:“那现在。军区采取什么措施了呢?”
赵岳山明快地答道:“按照军区安排,锦城警备区的吕昭副政委正在代表军区赶赴现场,和地方上协商善后事宜。现在应该到了吧。
警通营已经撤离现场了,他们的防务由武警来接替。已经收缴了他们的武器,但他们还是被留在蜀都大学校内不准离开——这支部队,下一步怎么处置,文部长,您的意见是?”
听赵岳山这样介绍,文修之缓缓摇头——军区明显是慌神了,这几个措施都不怎么高明啊。
“我的意见是,警通营还是先让他们撤回驻地吧。我们部队的事情。内部调查内部解决,不要在学校里面搞得紧张兮兮的,太难看了。”
赵岳山点头,表示赞同文修之的意见。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跟随的那辆车,压低了声音:“那么,警备区的两位主官——吴司令和万政委——要对他们免职调查吗?”
文修之瞄了他一眼:“老吴和老万都是正师级的干部。。。管理和调查权限是在军区,你不该问我的吧。”
赵岳山笑笑:“这不是征求文部长您的意见吗?这也是军区的意思——对警备区这边的处置,我们是充分尊重情报部意见的。”
赵岳山说得委婉,但文修之自然清楚,这是军区在向自己委婉地表示歉意。把对警备区领导的处置权交给自己,也算是为先前枪击许岩的事向自己赔礼道歉了。
要不要把警备区的两位主官先免职调查?
一时间,文修之还真有点踌躇——这件事。警备区的主官们绝对难逃其咎,接受审查也是应该的。倘若枪击案只发生了一次,那文修之说什么也得先把这两个主官给免掉的,就当为许岩出口气也好。
但问题是,同样的枪击案居然发生了三次!这样的话,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是简单的意外事件了,肯定有人在策划和指使的,没搞清楚之前。文修之倒是不急着动手了,他淡淡说:“免职审查?这倒不急吧。正常调查就好了。”
说着,文修之忽然觉得好笑:三次枪击事件。那肯定是要比一次枪击事件要严重,事情严重了,吴刚和万峰反倒是保住了官帽,这倒也是稀奇了。
说话间,一行人车队已驶入了大学园,进入了蜀都大学外围。在进大学校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大批的运兵车正在从学校的校门里鱼贯开出来,大群学生和群众站在道路两边观看着,气氛十分热烈,道路旁站满人了,人群中手机拍摄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烁,让文修之看得直蹙眉,心中却是无奈:这样的场面,要想保密,那怎么可能呢?
看着文修之脸色不是很好,赵岳山解释道:“文部长,现在撤出来的,就是警备区的警通营了。”
文修之“嗯”了一声,他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围观的?学校没有安排停课和清场吗?”
赵岳山摇头:“已经通知学校停课放假了,校内也清场封锁了。只是,学生和群众都聚在校外等着看热闹,警察赶都赶不走。。。唉,这也没办法的。
学校里有上万的在校学生,就算我们封锁了现场,他们就站在封锁线外面看热闹,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总不能把全市都封锁了吧?要彻底清场,这只怕。。。办不到了。”
文修之叹了口气,心下郁闷:在一所知名高校里搞得这么声势浩大,自己本想低调处理的想法现在是彻底破产了。事情怕是瞒不住了,怕是要彻底公开了!
军车过完以后,文修之的车队便鱼贯驶入大学。
学校里面的警戒更为森严,校道两边星罗密布地散布着荷枪实弹的武警和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肃然。纵然文修之一行人的车牌是军区的军牌,但车队还是被沿途的军警拦下来盘问了两次身份。
车队直奔学校的后半校区,这里,巡查的军警更加密布,警戒更为森严,文修之甚至还看到了在高处架设的两挺高射机枪。这时,文修之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赵部长,现场警戒严格一些。我是赞成的,杜绝闲杂人员进来捣乱嘛!但是,把高射机枪都弄进学校里了。这好像有点太夸张了吧?”
“文部长,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确实有点惊世骇俗。但当时,既然是现场指挥要求这样的,我们的警戒部队也只能执行命令照办了。”
“现场指挥要求这样?”文修之微微诧异:“是谁啊?”
“是许处长。”说话时候,赵岳山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校园景色,他沉声说:“警备区当时汇报过了,我也看过记录——当时警通营确实向许处长请示过了,许处长明确要求,要求警备营带上配备的重武器出动。所以他们才执行这命令的。”
听到是许岩下的命令,文修之一愣,然后,他恍若没听到一般,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物,像是刚刚的话根本没说过——许岩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也是顺利解决这次突发事变的最大功臣,既然是他下的命令,文修之肯定要帮他撑起来的。
一群军装和便装的人站在小树林的旁边,迎接文修之一行人。文修之和赵岳山下车之后。迎接的人群便径直向他们走来了,当先领头的便是邓伯南了。
文修之曾来过锦城,也和邓伯南打过交道的。大家算熟人了。但现在,一眼看上去,文修之竟是险些认不出他了——邓伯南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沾满了泥土和草叶,还有斑斑点点的黑色脏东西,狼狈不堪,一眼看下去,他更像是某个进城打黑工的民工而不是一位指挥上万民警的正厅级公安局局长。
看着邓伯南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文修之迟疑:“你——是老邓吧?”
肮脏不堪的邓伯南苦笑。他上前来敬了一个礼:“文部长,您好。欢迎您前来视察和指导,文部长。我们盼着您过来,真是望穿秋水啊!”
文修之回了一个军礼:“老邓你好,我文修之又不是美女,老邓你盼来我干什么?”然后,他开玩笑地说:“老邓,你在搞什么啊?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莫非是最新的时装秀?”
邓伯南苦笑:“什么时装秀,文部长,我哪还有这心思啊!我是刚刚死里逃生啊!文部长您终于赶到了,我就松口气了,这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死里逃生?老邓,你这说话也太夸张了点吧?”
“文部长,真的一点不夸张!”邓伯南很激动地嚷道:“我们这是蜀川大学的校区,是大学啊!可是我们这大学,可是比索马里和伊拉克还危险,枪击频频,流弹横飞啊!
刚刚,就在几个钟头前,有个兵就端着枪冲我们横扫过来,‘哒哒哒哒哒’地这么扫了一通,政法委的齐主任当场就被打死了,招书记也中枪了,他的血溅了我一身,喏,文部长,您看,就是我衣裳上这一身斑斑点点的!我的刑警支队长也挨当兵的打死了,还有我的好几个干警,死的死,伤的伤。。。这简直是兵变和屠杀啊!”
邓伯南大放厥词,这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警备区的副政委吕大伟干咳一声道:“邓局长,在文部长面前,你说话要有点谱才好!虽然说发生了凶案,但这是偶然的意外事件,你乱嚷嚷说屠杀兵变什么的——这种话,那是随便乱说的吗?这会损害了军地双方的关系,损害了团结友好的大好局面。。。”
“我呸,吕大伟!”邓伯南“啐”了一声道:“你这龟儿子到现在还跟我扯这咸淡!意外事件——世上有连续发生三次的意外事件吗?
你还有脸来跟老子扯什么军地友好!我的干警死了三个伤了五个,若不是老子反应快,早一命呜呼了!吕大伟,我明摆着跟你说了,昨晚的事,你们部队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那这个官司,我们锦城市不怕跟你们警备区打到中央军委去!”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了,文修之摆摆手,他插话说道:“好了,老邓,你消消气,不要激动。那几次枪击事件,军区和我们都知道了,都感到十分震惊和难过。我代表情报部,向英勇牺牲的烈士表示哀悼,也向受伤的同志和烈士家属表示慰问。这件事,军区和部里都十分重视,肯定会查明真相的,事情肯定会水落石出的——赵部长,你也说说?”
赵岳山点头:“文部长说得没错,军区首长已经知道案情了,正在研究调查和处置方案。邓局长,请您稍安勿躁,现在,我们正在和蜀都省委、省政府在积极协调和沟通这件事,相信事情会得到妥善处置的。
邓局长,文部长下来的主要任务还是要勘察怪物的尸体,麻烦你带路,领我们去看下昨晚被击杀的怪兽吧?”
邓伯南点点头,他沉声道:“文部长,赵部长,请跟我来吧!”
他领着文修之一行进了树林,带到了怪物尸体的面前。
亲眼目睹巨蛇的尸体,众人响起了一片惊呼。
巨蛇足有上百米长,巨蛇的身躯盘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小山,看着就有两层楼那么高了,那扑鼻而来的腥臭味道熏得众人头昏脑涨。
虽然事先已经看过了许岩的照片,文修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在亲身站在怪物的尸体面前,亲身体会到了那巨大体型所带来的压迫感——这种可怕的压迫感,非经亲身体会无法感受。站在它那巍峨的体型面前,文修之充分地感到人类的渺小和无力。
看着巨蛇表皮上泛着青色的黑色鳞片,人们很容易地想象出,倘若这条巨蛇还活着的话,它将会拥有何等恐怖的破坏力,那是排山倒海的毁灭力量和震慑万兽的气势!
站在巨蛇面前,众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感受着那份令人窒息的震撼,心中莫名地恐惧——那是直接面对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恐怖存在而产生的动物本能,即使怪蛇已经死去了,但它残留下来的气息依然足以震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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