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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浅儿虽然心里不说,但是一路上担惊受怕那肯定是有的,见到了许白大哭了一场之后,在许白的安慰下沉沉睡去。

这个时候,李长奇才有机会给许白禀报他的任务。

“今年的马市,很可能提早关闭!”

对于大同府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许白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实际上,在今年这样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马市交易半个月左右,这韩雍已经算是一个有担当的,提早关闭马市,无论是瓦剌人还是大明人,都不能说他做的多么不妥当的。

“那边的消息呢!?”

许白关心的是这个,没有了草原上的消息,他在口子堡里,简直是和一个瞎子和聋子没什么区别,对于外面瓦剌人的动向,军队方面可能还好一点,毕竟他们每日里都有斥候出去侦察,但是许白就不同了。

“的确是瓦剌人增兵了!”李长奇脸色肃然:“往年在马市附近,有着瓦剌王庭的命令的瓦剌军队,一般就是一到三千人左右,但是,今年远远超过了这个数目,而咱们那边的人,已经和瓦剌人有过交手,应该是损失了一些人手和货物!”

“再没有更具体一点的情况么?”许白皱着眉头,听起来这比想象当中的严重。

“有!”李长奇回答道:“劫掠咱们的货物的瓦剌人,并没有打出瓦剌王庭的旗号,而是冒充马贼!”

他苦笑了一下:“草原上哪里有上千人的马贼团伙,这些瓦剌人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懒得做了,收起旗号,他们觉的自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了!”

“也就是说,这马市结束之后,这些‘马贼’没准还是要光顾一下我大明的地方!”许白点了点头,他并不担心许三多,若是连这一点生存之道都没有,那许三多所在的部落早就消失在了草原当中,而不是一步一步的慢慢壮大了。

“如果真的有所动作的话,大概马市结束三五天之后,就应该动作了!”李长奇点了点头:“还有七八天的功夫,留给咱们的,最多就是半月的时间了!”

“那个梁振是怎么回事?”许白沉吟了一下,问道。

“如果职下猜的没错的话,这梁兄弟应该也是北镇抚司派到草原上的兄弟,不过,按照规矩,他是不需要向除了他上司之外的人禀报他的任务的!”

“所以,你就将他捡回来了!”许白点了点头:“好生养着吧,毕竟是自家兄弟!”

两人差不多已经说完了,外面门响,陈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许大人,那个梁振,想要见你!说是有要紧事情禀报!”

“见我!?”许白朝着李长奇看了一眼,李长奇低着头,默不出声。

“去吧,看看他能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许白抬脚走了出去,李长奇刚刚要跟着出去,陈唐冷冷的扫了一眼过来,李长奇顿时会意:“陈千户,我车上还给弟兄们带了点吃食之类的,我去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一分!”

陈唐笑着点点头:“李百户有心了,就算是出差事,也能想到兄弟们,日后回京高升了,还得多多照拂一下兄弟啊!”

“不敢不敢!都是为朝廷效力,自家兄弟,说什么照拂,彼此扶持都是应该的,陈千户在这里,可不是也挺照拂我的么!”

屋子外面,许白走到安置梁振的屋子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门,就见在床上的梁振见了他,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别动,你身上的伤势严重,迸裂了伤口就不好了!”

许白按住了他,坐在他的床前:“听说,你有要紧事情告诉我,若是违背北镇抚司的规矩的话,那就不要说了,毕竟我如今不是北镇抚司的人了!”

“大人!”梁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属下是蓟州人,在离开京城之前,属下是南镇抚司天津千户所总旗!”

“嗯?”许白之下真是感到有些意外了:“你是杨立的属下?”

“是!”梁振点了点头,“这次护卫老大人北上,杨千户从天津千户所里挑选了十余人,属下就是被挑选出来的人之一!”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你会落到瓦剌人手里!”许白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若是护卫许三多的护卫都成这样了,那许三多的情况,只怕未必真的乐观。

“我们从口子堡出发,一路北上,具体往那里走,我们并不清楚!”梁振慢慢的说道:“老大人是肯定知道的,而且,老大人收服的那些瓦剌人,也的确好用,就是整个队伍因为有大量的货物,行走的速度慢了一些!”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刚刚开始一两天,还没觉得什么,很快,我们就发现有人缀在了我们身后,起初这些后面的家伙,还是偷偷摸摸的隐藏着行踪,毕竟咱们的人手并不少,加起来有大几百人,后面的那些家伙人数未必比咱们多!”

“但是,不到两天的功夫,这些后面的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聚拢了那么多的人手,他们开始袭击咱们的队伍,一波一波的,每一次靠近放箭,杀伤点人和牲畜,他们掉头就走,若是我们去追,他们却是拒不迎战,但是,若是我们不追,他们的骚扰没完没了,两三天的功夫,咱们队伍受伤的人就有几十个了,而死伤的牲畜就更多了!”

“这是瓦剌骑兵惯用的袭扰战术!”许白沉着脸说道:“这可不是什么打劫的马贼!”

“没错,这个时候,老大人已经猜到了后面那些人的身份,但是,对方的人手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咱们,而且,按照老大人的说法,若不是这些瓦剌人不想付出太大的折损的话,出尽全力,咱们这支队伍,怕是走不了的!”

梁振脸色沉重:“老大人猜测,后面跟着咱们的瓦剌骑兵,至少有一两千骑了,若不是咱们队伍里还有数百老大人收服的瓦剌人,那些瓦剌骑兵早就压过来了!”

“所以,你是被派出来突围求援的吗?”许白问道。

梁振缓缓的摇了摇头:“发现情况不对之后,老大人命令队伍改变了方向,就近到了一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派人出去求援……”

他苦笑了一下:“不过,老大人可不是向大明求援,而是向咱们要去的那个瓦剌人部落求援!”

“那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还落到了瓦剌人手中!”许白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按照梁振描述的情况,他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出现在青龙涧,更不应该处在瓦剌人手中做了俘虏!

“这是咱们天津千户所出来的几个兄弟私下的决定!”梁振看着许白,眼神有几分真挚:“别说那些瓦剌人兄弟们觉得靠不住,就算是这一次随着老大人一起来的京城里的那些锦衣卫的兄弟,咱们这几个兄弟也未必全信的过,毕竟对他们来说,真办砸了差事,无非是办事不利,但是,对咱们来说,若是办砸了差事,那就是让老大人深陷险境,咱们这帮兄弟还有脸会天津,有脸见到自己的那帮兄弟么?”

他语气有几分沉重:“若是老大人在咱们手里有了闪失,咱们兄弟就是死一万次也没用!”

“所以,你就出来,是想找我报信?”许白好像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了:“因为是私下里出来,所以不慎落到了瓦剌人手中,甚至在咱们那边,没准你都会被判定是临阵脱逃了!”

“不是我,是我们三人,临阵脱离的罪名什么的这个我是不怕的,只要消息能送到许大人手中就好!”梁振说完这些,仿佛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现在就算去死,我也算是死的踏实了!”

“我没收到其他人的报信,也就是说,不管你们出来几个人,就你一个人或者将消息送到了我这里,你想死没那么容易,那其他两个兄弟就白死了!?”

许白看来他一眼:“你们是希望我去救他,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我若是调动不了兵马,却又想救人,结果人没救出来,把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大人雄才大略,这天下的事情,只要大人想做,还有做不到的吗?”

梁振看着许白,自信满满的说:“我当然不是说我想死,我还要给大人带路呢,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你好好休息,这事情事关重大,我得好好的想一想!”许白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怕他的肩膀。

“大人要尽快决断,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老大人那边,如果没援兵的话,只怕支持的很辛苦!”

许白点点头,走了出去,心里顿时变得沉重好多。

刚刚李长奇带回来的消息,他觉得还有半个月的功夫做准备,大明守军面对瓦剌人的侵袭有着还算充裕的时间的那份从容,此刻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梁振的消息告诉他,在草原上,他的那个便宜老爹,朝廷寄以厚望的草原上的暗棋,此刻在瓦剌人的围攻下,时时刻刻都可以被划伤终止符,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梁振这样的人,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问题,还是天大的问题。

真要他去救许三多,他简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些人相信他,比他自己还相信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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