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竹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堆上好的装备,趴在一块石头上画了起来。
江月梨迟迟没有动作,起先只是坐在地上看她,后来嫌累得慌,直接侧躺下来,用胳膊肘支着脑袋,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她怎么不画啊,对面都要画完了。”
“是呗,也太自信了。”
……
既然江月梨迟迟没动作,众人的目光理所应当地聚焦在了沈云竹身上。
她平日里画符速度还算快,只因今天是在演武场上,且这寒冰符较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每一次落笔之前,都要酝酿好灵力,斟酌再三。
江月梨看得都困了,好不容易等到小师妹即将收笔,她才从芥子袋里掏出几张符纸和一根杆子开裂的破毛笔,趴在地上画了起来。
沈云竹偷偷瞄了一眼师姐的动向,也看不清画的是什么符箓,但她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便加快了画符的速度。
待到终于完成时,她指尖轻轻一动,一缕灰色的气息顺着空气钻入地面,在地下游走片刻,又渗透到师姐的符箓中。
这点小偷小摸的动作,在场的无一人发现。江月梨也只感觉到纸面上的灵气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但当她展开神力,做最后的收尾时,那张纸却猛然抖动起来,向着天上飞去。
“老铁你……我还没出手呢,没必要激动得飞起来吧。”
她见未画完的符箓飞上天空,纸张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约变得透明,似乎有自燃之势。于是用神力将其包裹,硬是让它摇摇摆摆地落回到了地面上。
“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画毁了呢。”
“哇啊啊你们快看!”
众人闻声,都睁大眼睛往江月梨的方向望去,只见她一笔画完了符箓最后的部分,原本半透明的纸张已经恢复原样,上面还有金色的光晕若隐若现……
是一张极品寒冰符。
与此同时,沈云竹那张画好的符,不知怎么,就自动点着了。
火苗在她的面前四处乱舞,不仅将那寒冰符烧得精光,还把她那柔顺披散在胸前的发尾给点了……
沈云竹手忙脚乱地扑灭了火,看着眼前那摊黑灰,心中怒意翻涌。
她小嘴一撇,“师姐,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我,我刚才正画最后一笔呢。不信你问在场的各位。”
江月梨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心中却在暗笑。
不是个屁,就是老娘我干的。
谁让你踏马的阴我。
在沈云竹与邪神的约定里,师姐坠入仙界后本应该神力尽失,任由她摆布,谁知她却还保留着神尊的全部实力,说是能把整个仙界搅得天翻地覆都不夸张。
而且性情也大变,与前世那个江月梨相比,简直是恶鬼转世。
想对付师姐,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是太难了。
沈云竹懊恼地想着,对面的江月梨却贴心安慰道:
“没事的师妹,画符哪有不失误的。这样,你再画一张,我等你。画完了咱们再打,如何?”
“……”
场外传来一阵唏嘘声,大家都在感慨,没想到这江月梨还挺大度的。
按理说对方在第一步就已经输了。
沈云竹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重新提笔画起了她那寒冰符。
顺便还给自己设了一个保护结界。
江月梨闲的没事,用神力浅探了一下,“嗯,脆得跟纸糊的一样。”
方敬轩在场下看得直拧眉毛,按理说他徒弟的符箓已经成了,怎么还有自燃的道理,于是他毫不客气地问周洋道:
“刚才,是不是你搞的鬼?”
周洋举手做投降姿态,“冤枉啊师兄,我刚刚去场外巡视了,你忘啦?”
见方敬轩还是眼神狠厉,周洋宽慰道:“师兄,她才金丹期,画符失误也很正常。十个鸡蛋里还有可能有一个是臭的,那么我想,云竹画的符亦是如此……”
“滚!”
二人正吵吵嚷嚷的时候,沈云竹的寒冰符已经成了。
这次她极其小心谨慎地将符箓托在掌心,还时不时地往师姐的方向瞄两眼。过了十几秒,没出现任何异常后,她才开口说道:
“师姐,我好了,咱们来吧。”
江月梨“嗯”了一声,捏着手中的符箓走上前去。
符箓师打架不止是互相扔符,还需要用到各种法器,只不过没有剑修那么血雨腥风罢了。
江月梨从自己的神界纳戒中翻出一条长鞭,提在手上,一步一步向沈云竹走近。
小师妹是冰灵根,更擅长远程作战,除了基本的剑术,估计还会有其他类型的法器。
她猜得没错,沈云竹见状立刻从芥子袋中取出两段细长的丝带,看起来应该是用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丝带尾端在微风的吹拂下飘了起来,场下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贺乃行秒变星星眼:“哇,小师妹真的很像仙女下凡诶。”
程思闲:“那还用说。”
……
沈云竹听到这些吹捧的声音,脸上也如春风拂面,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江月梨对此不屑一顾,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这寄术,也不怕打架时候把自己缠起来。”
说完,她将手中的长鞭举起,“啪”的一声抽打在地面上,震耳的响声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之间的较量开始了。
沈云竹不敢轻举妄动,师姐一接近,她就直往两边闪躲,找机会用手中的丝带往那长鞭上面缠。
江月梨只是偶尔抖动两下鞭子,吓唬她一下,而后又把那张寒冰符捏在手里,假装要将其引燃……
她想跟小师妹慢慢玩。
沈云竹比她焦心得多,师姐什么实力她最清楚,此次切磋她也没想要取胜,而是借此机会让更多人看清师姐的真面目,然后打心眼里厌恶她。
江月梨玩得差不多了,正想着怎么拿鞭子给小师妹缠住,在空中甩个几圈再丢出去……没想到沈云竹却突然凑近,手中的彩带向她的脖颈处扫去。
她下意识向旁侧躲闪,神力在周身凝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小师妹却不罢休,明知不中,还继续拿着丝带不断挑衅。
望着那交织在一起,宛如两条小蛇的带子,江月梨真想一下子给它扯断。手中长鞭举起,向沈云竹的脑袋甩了过去。
然而她没想到,小师妹不仅没躲,反倒向前凑了两步。
直到鞭稍快要扫到头顶的发丝,沈云竹暗暗用力,给了自己一下,身子猛然向后倒飞了出去……
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
“啊?我还没打着你呢。”
望着倒在地上泪眼朦胧的小师妹,江月梨在那一瞬间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牛马人。
她站在原地,高声喊道:
“沈云竹,你别太荒谬好吗?”
小师妹好像没听见一样,伏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场下早就炸开了锅,有好几道身影同时向她奔赴而来……
“师妹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我看看我看看!”
“师妹你别哭……”
……
江月梨望着这感天动地的一幕,嘴角下弯,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程思闲安抚了小师妹过后,立刻从地上跳起,指着师姐的鼻子大喊道:
“不过是同门之间切磋,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是不是嫉妒阿竹?”
“你瞎吧,我都没打到她。”
“师姐你就别不承认了,我们都看到了,今天这事你必须做个解释……”
贺乃行也鼓起勇气,在一旁帮着三师兄说话。
江月梨扫视了一圈围在沈云竹身边的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到了任鹤身上。她嘴角上扬,带着一丝玩味,冲那人道:
“呦,你也喜欢我们望月宗的小师妹啊?”
“……”
任鹤没有回应,只是抬头往江月梨的方向望去,眼中的寒意像是要把她吞没一般。
自打上次偷猫不成,师父就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江月梨。若是在切磋和大比中遇见,更得遵循走为上计的原则,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虽然不知是何用意,但他也一直谨记在心里。
可是今天,眼见她对阿竹出手,任鹤心中的情绪就像烧开了的水一样,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
周洋眼见这几个亲传咄咄逼人,快步走到演武场中央,站到了自家徒弟的身前。
“喂喂,你们别太过分了啊!我刚才也看到了,是她自己飞出去的,我徒弟都没碰她好吧。”
“就是,能不能别瞪眼说瞎话。”江月梨在一旁附和,而后又冲周洋说道:
“师父,我今天好歹还画了张极品的寒冰符出来,这要是不用掉,岂不是可惜了?”
周洋懂她的意思,微微一笑,“对,还是用掉的好。”
江月梨将那张寒冰符举起,朝着沈云竹和她那几个护花使者走了过去。
任鹤见状,也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大把符箓,紧紧捏在手中。
没想到,面前这丫头只是虚晃一枪,假意要点燃符箓,实则在这短短几秒钟已经布好了阵法。
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几人被刮得东倒西歪,任鹤倒还好一些,望月宗那几个亲传要么四脚朝天,要么就侧翻在地上,姿态十分诡异。
“来了嗷!”
江月梨大喊一声,被点燃的寒冰符极速向他们飞奔而来,正落在沈云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