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经过近两个月的变迁,已经不是‘镇’这个字的规模了。
东西走向十几里的绵延院落,南北同样是十几里的商铺林立,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座城。
在小镇的南街,有一家书画铺子,老板是个中年面貌的男子,平常习惯穿一身青衫,每天都在后院的庭院中间,摆上一个长桌作画。
前堂的生意,全都交给一个小伙计打点,小伙计是一个不善言辞推销的人,还喜欢狗眼看人低,进来一位客人,都会从脚打量到头顶。
在他眼里高贵的人,就给个笑脸,不怎么富贵的,就坐在一边喝茶,说一句画很贵,您随意。
所以,生意不咋好,但作为老板的青衫中年,却一点都不在意。
可能是因为,钱多的缘故。
今天,登门了一个客人,买了一幅字画,交钱的时候还塞给了店伙计一张小纸条,后者没有打开,而是直接关门送客。
然后拿着那张纸条来到后院,将其交到正在作画的青衫中年手里,说道:“九爷,上面写的是啥?”
被称作九爷的青衫中年,看完纸条上的字没有作答,而是直接丢给了店伙计,小伙计打开一看,欢喜的道:“殇十九死了?太好了”
兴奋又小声的欢呼之后,小伙计挺胸抱拳面向青衫中年,正色道:“九爷,这次我总能做殇十九了吧?”
青衫中年放下手中毛笔,淡淡的道:“别着急,殇十九这个名号,现在还不适合你。”
说完,他转身走进正房。
小伙计咬着牙瞪眼,不敢大声,只能心中暗骂,“狗日的王老九,你这狗娘养的就是想让我一直伺候你,不想让我自由,等你死的时候,我连坟都不去给你上,让你在下面穷死,天天给我托梦求我,到那时候,我就会告诉你,钱不适合你。”
王久迈进门槛,头也没转的道:“我那时候不需要钱。”
小伙计赶紧低头,心说,自己刚刚在心里嘀咕,这家伙都能听得到?真是厉害成精了。
房间中,又传出一声,“王十八,你也快成精了,不过会成为王八吧。”
声音传出,小伙计王十八赶紧拿着抹布擦桌子,又拿起扫帚扫地,殷勤的无以复加。
表面上表现了一阵儿后,王十八重新回到前堂,打开门做生意。
王久来到的书房,从一个檀木架上取下一个画轴,打开上面的绳结一抖画布展开,画中是一位年轻的绿裙女子,正闭着双眼吹奏嘴前的笛子,使得画面更是栩栩如生。
只见王久,拿起一支沾染朱砂的毛笔,将画下方的印章打了差,然后将画纸抖的刷刷响。
那画中绿裙女子,随着摆动的纸也跟着起伏,接着一缕青丝飘出,随后又是一只脚从画中迈出来,最后,画中女子拿着笛子站在王久面前。
绿裙女子见到人,拱手道:“九爷。”
王久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等了这么久你终于算是排上号了。”
绿裙女子做了个万福,然后抬起头问道:“我的名字是?”
前者淡淡的给了个回答,“殇十九。”
绿裙女子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像是问又像自语道:“是殇十九啊?这个名好听。”
王久收起变成了空白的画卷,重新放回架子上,才道:“既然好听,你就珍惜着一点,毕竟等来这一个名,不容易。”
绿裙女子,正是接受了自己的名,跟眼前人告别之后,转身走出书房,略过院子来到前堂,小伙计王十八挑了眼,说道:“姿色可以,能配上殇十九这个名,只不过,你要好好珍惜啊,别明天就死在了外面,那样的话也挺不错的。”
新的殇十九,淡淡的道:“不用你担心,你是王十八缩在龟壳里就好了,别操心外面的事情”
说完,殇十九走出店铺,小伙计王十八恼怒的朝着绿裙背影骂道:“贱人,看你怎么死,殇十九不适合你”
泥巴巷中,黄牛咬着笔头,一字一顿的写字,生怕哪一个笔画没写好,就要挨师傅谭松远的挤兑,每次都说,饭能吃十几个人的量,写个字都写不好,节食!
他黄牛最怕的就是节食两个字,他做不到。
赫连城坐在黄牛旁边,见他下笔干着急,“黄兄,讲道理,我刚才吃过了早饭,看你写两个字后,觉得好像可以吃午饭了。”
黄牛抬起头,认真的问道:“真的?午饭时间到了?那我要不要回去吃完了午饭再过来?”
站在一边看着白衣小童逗弄小狮子狗的胡邪,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觉得有点刺眼,然后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等着。
唐临说道:“就算到了中午,黄兄你也不用回去吃,我们这里管够。”
这句话像是说到了中间人未来继承人黄牛的心坎里,立刻咧嘴一笑,继续低头写字,刚要下笔,又抬头问了一下旁边的赫连城道:“连城兄弟,你刚才说要在青山榜上预定的名次,是多少来着?”
赫连城无奈道:“第十六。”
黄牛点了点头,埋头继续写字。
赫连城兑现了当初和唐临说过的话,他说自己就一个人,只要有名次就行,不追求最前面那个,所以,他把自己在青山榜的定位,直接放在了第十六位。
按照他自己讲的道理,这个位置肯定竞争压力小。
过了一会儿,黄牛抬头看向唐临,问道:“唐兄弟,你呢?”
唐临坐在板凳上,手肘杵着桌子拖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道:“十五”
十五,这是唐临经过深思熟虑的,他不想让自己成为焦点,毕竟那样太麻烦了,再说,定位低一些,到时候进步的动力和空间就会大一些,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黄牛低头书写,突然停下咬着笔头道:“十五的五字应该怎么写?”
赫连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丹炉里还炼着丹药,要去看一看火候,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他。
胡邪作为大姐大,领着身后的两个跟屁虫,苟矩和狮子狗走出小巷,然后消失在大街之上。
她不用黄牛记录,因为她早就把名字写在了第一的位置,全镇子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一个喜欢穿男装的公子,非常潇洒的把自己标榜了第一。
只剩下唐临自己,他沾了一滴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伍’。
黄牛看到之后,一拍自己脑门,“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就是刚才没想起来”
唐临点头道:“贵人多忘事,正常。”
黄牛嘿嘿一笑道:“唐兄弟,你说话我爱听,话说,刚才你说自己是多少名次来着?”
他这话音落地,在草屋里睡觉的老钱塘,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