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看到唐临回来,立刻扑进他怀里,肩膀颤抖,但没有流眼泪,被他自己咽回去了,他自打从清湖镇离开,就没有落过一滴眼泪,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屁孩儿了。
周围一群小童,也把唐临围在中间,肩膀胳膊腿只要是能抱着,能抓的地方他们都没放过。
在小镇的时候,唐临就是他们的大哥哥,那时候,他们隔三差五就能吃到唐临哥哥给的妖兽肉,还能有好玩的玩意儿,杂货符箓都是送给他们的,那时候他们就觉得,唐临哥哥人很好。
等离开小镇的那一天,孟夫子将他们交到唐临手里,还有跟他们说,让他们好好听话,以后唐临哥哥就是他们的长辈亲人,要听长辈的话。
那时候起,这群孩子就已经知道,唐临哥哥在,他们就有人照顾着,有人关心着。
在这一路行来,经过多次的生死逃亡,他们已经把唐临当成了避风港,更多的是寄托,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他那一张无时无刻的笑脸。
只要他们看到唐临哥哥笑,他们就觉得很心里很暖,也就是这时候起,他们觉得再也离不开唐临了。
唐临揉了一下阮玉的小脑袋,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说完,他抬起手,阮玉使劲揉了一下眼睛,抬手与其击掌,两人达成共识。
而后的结果就是,每一个小童都和唐临击掌,而且还是一个个必须说刚才那句我保证,然后再击掌,这就是不偏不倚了。
击掌结束,唐临与赫连城一同下厨房开始做饭,二十多个人的吃喝,要是在大舟上买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这时候,是省钱的时候。
苟矩带着这帮孩子,在院子里学习,也就是听他讲述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
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比划之间,连连惊得那帮孩子惊叹出声。
说道要紧的地方时,苟矩还突然卖关子,非要让这群孩子叫矩哥哥才肯罢休,毕竟之前,他们都是叫苟哥哥的,这个称呼苟矩实在是接受不了。
在厨房里,赫连城往灶中添了柴火,问道:“大舟上肯定还有他们的人,讲道理,殇楼这群人真是让人烦躁,等我修为再高一些,我去找那帮人的头头儿讲讲道理,苍蝇虽然小,可以一辈子在耳边嗡嗡嗡的,也是够烦人的。”
唐临点头,自己一天不死,殇楼的人一天都会罢休,那这辈子不可能这么过,他自己也打算好了,自己要加紧赚钱,迟早有一天他会找到殇楼的根子,不拔出来也要剁上几刀,不能总自己一个人疼。
想到这里,唐临道:“现在还不是想以后的时候,那个被殇十九称为小师弟的人也在船上,而且,他们肯定还有人在,按照他们的规矩,新的殇十九已经出现了,咱们要小心一点,在到达东土圣洲前,咱们就别离开院子了,反正咱们储存的食物还有很多。”
赫连城点头,“唐唐,你放心,只要咱们在一起,那帮人就算来了,咱俩也能应付应付。”
唐临点头,他也了解了一下殇楼,唯一对待自己还有点利的是,殇楼的人对目标人物会有一个评估,绝对不会杀鸡用牛刀,这也是他们的规矩。
只要不是一个七境的殇十九来,他自信自己苟矩加上赫连城,还是能对付的。
入夜后晚饭吃完,唐临陪着学宫的小孩儿入睡,然后开始拿出多余的杂货刻画符箓,他手里的杂货都是黄品,刻画出的符箓也比一般材质要好。
而且,他也没有别的承载物。
赫连城则是坐在房间的门槛上,照顾着熟睡学宫小童们的同时,还要看着外面,给坐在他对面的唐临护法,刻画符箓是一件细心的活计,他不想有人打扰,也不想有人在暗中搞什么鬼。
苟矩自然睡在小童们中间,他虽然闭着眼睛,可比谁都清醒,他已经有了一项任务,就是护着这群孩子,任谁都不能再一次被人抓走了。
大舟船中位置,是一片分散清净的小院,不多,只有二十几座,这里专门供给有钱有势的修行者居住,其中一座小院中,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坐在明月下的院子之中,手里拿着一根毫笔,放在嘴唇边碾动。
就算墨水浸染了嘴唇与牙齿,他也没有在意。
在他对面,站着一位少年,一脸悲伤与惊恐的表情,低着头不敢看在他对面吃墨水的中年人。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挑了一眼,落笔写下两个字,而后又抹除掉,重新换了一张纸。
“九爷,我知道错了。”
站在一边的王十八,从打回来小院,第三百六十七回说这句话。
因为,他这一次擅作主张,没有和眼前人商量,就算以前卖画,每次算错了账,都会被九爷破口大骂,然后他在还回去记嘴,都这么有钱了,你还在乎那点钱?
只是眼下九爷没有发火,也没有骂人,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因为在他跟着九爷之前,有人说过,九爷不说话,那就是说真生气了。
九爷生气,血流满地。
这句话,他是亲眼看到过的,以前有一个在殇楼拥有名号的人,做错了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在他面前,被九爷只一拳打成了飞灰,就连修成的元神,都碾的细碎。
被称呼九爷的中年,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喃喃自语道:“殇十九这个名号,有那么好么?”
这个问题问出,王十八身体颤抖,赶紧回话道:“好!”
他喜欢殇十九这个名号,而且,他觉得殇楼里其他名号也好听。
只不过,他看到对面的九爷摇头,“好什么好,我觉得一点都不好,这个名号最近有点邪性,隔三差五的都在换人,我觉得是应该让殇十九这个名号歇一歇了,再说,殇十九要杀的人,也是挺让我佩服,居然悟神通夺了别人的神通,这样的家伙真是厉害,我喜欢。”
王十八诧异,有点不明白九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听九爷继续道:“你不懂我喜欢他?这很正常,因为你不懂的杀人的乐趣,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突然就没了命,你说是不是痛苦?”
王十八点头,确实很痛苦。
九爷又道:“那你说,那个叫唐临的,现在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王十八很好回答,毕竟一个逃难的人,能有什么可得意的,他便摇头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九爷笑道:“这就对了嘛,我等他得意的时候,再填这个名册殇十九的名字,明天,你跟我离开大舟,我去看看我的目标,你也跟着学学,别一天到晚犯傻,你不知道你是个瓜怂么?”
听见九爷骂人,王十八顿时心口放松,咧嘴傻笑。
“被骂瓜怂你还笑?真是个瓜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