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临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自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那天夜里他已经从老钱塘和老宋济那里听来了,当时他并不是有意想听,只是凑巧而已。
他知道自己不能入七境的事情,也知道老钱塘执意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求能度过这个劫的方法。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观道楼的主楼之前,这是唐临第一次进到这个院子,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楼阁,唐临内心振奋,因为明天将会在这里举行交接仪式,到了明天,观道楼便正是属于儒家一年。
“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鸿裳看着注视观道楼,眼神有些神采的唐临问道。
过了一会儿,唐临转转过头,咧嘴一笑,“怕,当然怕死,但我更怕的是每天都想着它,那样活的太累了,身体本来就很痛苦,还要每天的唉声叹气,这不是我唐临的性格,就是明天面临死亡,我一样要获得潇洒。”
鸿裳望着唐临坚毅的眼神一愣,皱眉道:“真是和那老东西一个秉性,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也那样,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就只知道想着别人。”
面对突然有些怒气的鸿裳,唐临转过身,望着眼前人疑问,“鸿前辈,你认识老钱塘?”
“何只认识!”
鸿裳本来有些为怒的脸,瞬间更加变得更加烈焰熊熊,“要不是当初我够机警,怕是早就被他把我人片跑了,现在在哪里要饭还不知道呢。”
唐临咧嘴一笑,“心被骗跑了,那不是更要命?”
这话一出,鸿裳一怔,转身面对观道楼,“真是谁带出来的像谁,你和他一样嘴巴厉害,就连我这个纵横学宫的长老,都被你绕进去了。”
唐临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是你自己走进去的,这也可以看出,你对老钱塘念念不忘,我觉得会有回响的。”
“回响个屁。”
本来端庄的纵横家长老鸿裳,啐了一句脏活,“老娘才不需要他回响,他不是已经被困在山河图中了么,我看正好,省的他出去祸害人。”
说完,她继续面对观道楼,唐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不时的看一眼身边这位几百岁的妇人,觉得她有点可怜。
老钱塘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了,虽然顽劣散漫、懒惰小气、贪小便宜嗜酒如命,又喜欢赌博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缺点了,人还是挺好的。
能让她如此还记得的男人,肯定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轻松,这其中必定有些因果。
唐临没有问,他自己心里明白,问了又能有什么用?
“不说他,咱们说说你自己的事情。”
鸿裳眨眼间,脸上重新浮出笑容,面对唐临道:“你这逆转涅盘身,肯定是老钱塘做的,这方天下除了他一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点,可就算他是药神,医术高超绝伦,炼丹也是登峰造极,他还是只能让你身体天赋超绝,他这违逆大道的事情做的倒是漂亮,可逆转大道他就没有办法了。”
唐临听着,想了想没有说话。
鸿裳道:“要是他没有中了魔域天下的山河图,现在应该站在我的面前,正求着我帮你呢,唉反正都这样了,我就当算是让他再欠我一个人情,你想要过那道关,便随我去纵横学宫一趟,保证让你有收获。”
唐临想了想,说道:“老钱塘现在已经很惨,天天在那副山河图中,估计也没有什么好酒喝,我本来想着以后好好报答他的,不是因为他救了我两次甚至更多次,而是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家人,而我到现在,只给他买了几回酒喝而已,现在,又是为了我,还要让他欠人情,而且还是一条命的人情,我觉得这不好,所以,鸿前辈的好意,唐临打心眼里感激,只是,我并不想再欠了,那样会还不起的。”
说完,唐临重新面对观道楼,不是想着从那古老中获得什么,而是因为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不怎么好意思面对鸿裳,直觉拒绝了这位,是有点难的。
境界不说,还有其中的关系。
鸿裳列了一下嘴,没有任何笑意,目光从观道楼收回来,落在唐临身上,看了一眼后,并没有从这个小子身上看出什么,然后转过身背对观道楼,“嗯,行啊,这一点倒是比老钱塘强,要是换做那家伙,早就高兴的还本乱跳了。”
唐临笑着,没有说话。
鸿裳向前走,唐临在后面跟着,两人离开观道楼。
“你真的不怕?”
鸿裳除了两步,再一次面对唐临。
后者点头,“鸿前辈,我方才说过的,怕。”
“嗯,那就好,还是一个正常人。”
鸿裳说完,已经回到乔氏姐妹身前,带着她们向自己的住处走,唐临站在原地目送,没走出几步,鸿裳停下背对唐临道:“你要是哪天不怕了,就来我这里,人情是小,人命才是大,再说,你的命牵扯的可是很多人,有时候潇洒是好事,高兴呗,但,别因为潇洒,变成了个自私的人。”
说完,三人才彻底消失在唐临的眼前。
他站在原地,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别因为潇洒,变成一个自私的人。
唐临点了点头,心说这句话还挺有道理的,要是这会儿赫连城能在,怕是能顺着往下再高谈阔论上一番。
想到这里,唐临笑了一下,那家伙说过,等他成亲的时候,一定要让自己包大红包。
唐临转身也步行回自己的住处,这时,一直在不远处的苟矩走出来,收起手里的长枪,说道:“老爷,这个鸿裳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什么狗屁的潇洒自私的道理,我苟矩觉得是狗屁不通。”
方才,唐临与鸿裳单独行走,苟矩一直在旁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他会随时降临在自家老爷身边。
唐临道:“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理,嘴上也有自己的道理,心里和口中的道理,永远是不统一的,所以,你能明白么?”
苟矩挠了挠头,拧了拧脖子,表情已经很明显,那就是不明白。
唐临笑道:“所以,她心里想潇洒,但处境却让她只能自私。”
苟矩叹了一口气,“老爷,太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