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不能动弹,痛楚迫近脑海,黑衣人忍受着痛苦,向往着生路。
黑衣人低声乞求。“半仙,求求您不要杀我,我只是个小卒子,完全是奉命行事。”
李临仙不答,“能吃吗?”
肖自在眼中精光一闪,捧住黑衣人的脑袋。“能吃。”
黑衣人魂飞天外,求饶不止。“好汉,我是无辜的,求好汉放我一条生路。”
他求饶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而失去行动能力的黑衣人,也没办法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也从来没有造成过威胁。
肖自在和煦一笑。“我杀你,并不因为你无辜不无辜,我杀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咔嚓’一声,脖子便断了。
肖自在微微闭眼,这个黑衣人,比凡人还是要美味一些的,能带来片刻的享受。
虽然稍纵即逝,无法长留心中,但也算是让他吃了一点东西。
李临仙笑问道:“还吃吗?”
肖自在顿时清醒,拒绝道:“不吃了。”
为了保险起见,只有一个黑衣人在暗中监视,但却又有一人,不在其中,那人当然不是黑衣人。
那人的味道,远比这个黑衣人来得美妙,但肖自在却不愿去吃。
一是如他所说,这两天,他吃了两人,欲望已经稍微填住了,不敢放肆吃喝,二嘛,他是不愿意吃的。
李半仙道:“你远没有吃饱呢!”
肖自在如实道:“我不愿意继续放肆心中的欲望,也不愿意,吃他。”
李临仙问道:“是哪种想法占上风呢?”
肖自在稍微一想,坦然道:“我不愿意吃他,大家都是难得一见的变态,吃了未免太可惜。”
李临仙笑道:“若是还有另外的,你愿意再吃吗?”
肖自在道:“已经没有了。”
已经没有监视的黑衣人了,现在还有的人,只有亭中三人,以及那个跟上来的变态,都不是肖自在的目标。
一个不愿意吃,一个吃不到,一个不仅吃不到而且不好吃。
李临仙笑容收敛,轻声道:“如果,我不是让你继续吃人呢?”
肖自在微愣。“半仙,什么意思?”
桌面上的蚂蚁,终于逃到了桌角的边缘,眼看就要下去了,然而,这只蚂蚁已经尝试了多次,无一例外被一只手拿去,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蚂蚁落在一个人的食指上,被他托住,举到了两人眼前。
笑容复又出现在那张脸上,李临仙给了肖自在一个眼神,唇角轻启。“尝尝?”
肖自在一听,当场尬住。
经过方才的交谈,他还以为李临仙很了解他这个变态的心,现在看来,简直乱来嘛!
肖自在解释道:“半仙,人命才能填我心中之欲,我不吃蚂蚁的。”
像肖自在这么一个精致的变态,怎么可能去吃蚂蚁呢?如果吃蚂蚁,那就不是变态了,是神经病好吧?
李临仙似笑非笑,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杀人若可,杀生有何不可?”
声如洪钟大吕,在耳边回荡不休,肖自在思绪转了三转,尴尬面容震怖莫名,双目圆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肖自在以手撑地,浑身颤栗着,不同于方才激动的颤栗,这次,是怕的。
低下头,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我做不到。”
李临仙看到吓到的肖自在,淡淡摇头。“所以说,你还不够变态。”
肖自在颤抖着身躯,他无法去想,他之所以变态,是因为要用人命填满心中的欲望。
看到人在眼前死去,他不仅不会愧疚、自责,反而会觉得享受、美味,冠之以‘吃’之一字。
然而,这位半仙,是什么意思?只是让他去吃一只蚂蚁吗?还是说,让他在吃蚂蚁的过程中,感觉到享受呢?
如果,他能做到那种地步,也就不会为欲壑难填而烦恼了。
肖自在低声道:“半仙,你是我生平仅见的大恶。”原来,他的变态,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那位半仙发出了一句疑问。“是吗?”
一点灰尘,吹在脸上,肖自在微惊。
一捧灰尘,洒在身上,肖自在连连后退,想要躲避什么。
再放目去,蚂蚁不见了,黑衣人的尸首,也凭空消失了。
李临仙道:“抬起头来。”
肖自在抬头,那是一张苍白无比的脸。
李临仙似笑非笑。“你觉得,我会觉得享受吗?”
那目中,那眼中,分明没有任何的波动,那似笑非笑的面容,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肖自在魂魄都要震出体外,大叫一声,慌忙逃窜。
与此同时,一道黄芒从林中窜出,紧追着肖自在,转瞬无踪。
陈朵眨眨眼。“你把他吓跑了。”
李临仙一摊手。“好不容易看到个变态,还以为他挺坚强的,没想到这么脆弱。”
陈朵在他身边坐下,仰望着他的脸,她刚刚只是静静聆听,但也能理解李临仙话语中传达的意思。
李临仙含笑望去,眼中有着情绪的起伏。
绿瞳明净如清潭,金痣点缀若朗星,轻抚她惨白的脸庞,依稀有一丝不同。
“我不在乎。”绿瞳主人如是说着,那丝不同便消隐了。
王震球追赶肖自在,发现前头的肖自在,嘀嘀咕咕在说着什么,是重复而单调的音节,但他一时听不清楚。
于是追上了肖自在,王震球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他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肖自在苦笑回头,步子渐渐放慢了。“你没看到?也多亏你没看到,不然…”
王震球一听,心如猫抓一般,拉住肖自在。“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开始以为,我在第五层,他或许比我高,但不会高太多,结果没想到,原来我在第一层,他在第十层。”
王震球秀气的眉头一挑,肖自在絮絮叨叨的,又继续说起来。“可到了最后,我发现,我还是在第一层,他却不是在第十层,我已经不知道他在多少层了。”眉眼低垂,眼镜掉在地上浑然不知。
王震球帮他捡起眼镜。“肖哥,你能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表达一下。”
“他不是大恶,他是个魔啊!人间怎么会有这种魔存在?”肖自在一锤胸口,呕出一口鲜血。
王震球微惊,扶住肖自在,而肖自在说出这番话后,便没有说话的力气和兴趣了,一直来到村中的屋子。
门口,肖自在忽然道:“你跟大家说一下,这次的任务,肖自在退出了。”
王震球讶然道:“你这是?”
肖自在双手合十,“我是佛门弟子,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忽然之间,心中那从来难以遏制的心魔,竟然被压制住了,面上泛着觉悟的光芒,如同菩提树下参禅的乔达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