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蛇吞象,在肖自在的目光中,诅咒之蛇,竟然将他的金人吞吃了。
一瞬间,力量流失大半,肖自在立足不稳,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如此滑稽的惨败。
是的,属实是滑稽,六尺金佛,本是克制污秽肮脏的,却没能净化小蛇半分,反而被小蛇克制而吞噬。
然而,更让肖自在无法相信在于,眼前的这个魔头,凭什么控制小蛇?那小蛇,不是他自身的报应么?
李临仙似笑非笑。“还要降魔吗?”
话音刚落,身上有一些奇妙的感觉,天命,增加了,肖自在的金佛,是天命催生的产物。
诅咒之蛇将之吞下,当然是被李临仙自己吸收,于是,他本已融入天命的命格,又得到了一些增加。
这是不是说明,他可以通过夺走天命之人的天命,而提升自己的天命,直到有一天反客为主的地步。
这一点,李临仙以前没有机会试验,因为天命是最近才苏醒了,但接触到了,便引发了他的兴趣。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的话,他总有一天会成为这个世界本身,这倒是除却仙路之外的第二条路。
而这条路的可行性貌似还挺高,因为天命即便苏醒,也是松松散散,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仿佛故事里的,大魔王给弱小的勇者送经验,直到勇者干掉了大魔王,而大魔王他就是一开始不出手,不将弱小的勇者碾死在摇篮之中,偏偏要送经验培养勇者,可以理解成大魔王脑抽。
不过天命可不会脑抽,它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李临仙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只怕会有一个临界点,随着他吞噬的天命愈多,剩余的天命感受到威胁,彻底苏醒,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念及此,李临仙莞尔,他有自己的仙路要走。
肖自在理解了诅咒的意义,反而更加不明白,“不可能,这蛇不应该咬我,他应该咬你,为什么你能控制他?”
陈朵扫他一眼,望着李临仙,肖自在岂会知道,李临仙无时不刻,遭受着诅咒之蛇的噬咬。
李临仙淡淡道:“你的想法十分天真,不过能站到这里,也很难得,作为奖励,就让它咬你一口。”
诅咒之蛇张开口牙,在肖自在肩头一吻,并未灌注毒素,便在李临仙的控制下消失了。
一刹那,肖自在骇然变色,径直摔倒在地,折磨如约而至。
他躺在地上,如同放进油锅里的炸虾,一会儿蜷缩,一会儿舒展,疯狂的挣扎着,这,不是人能够承受的痛苦。
面上挤压成了一片,泪水鼻涕与涎液混合在一起,浑浊的混合物,如同打开的自来水龙头,溅洒在地上。
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波一圈圈扩散,山腰对上的两拨人,俱都面色微变。
王震球不忍目睹,从暗处跳了出来,来到肖自在身边,“杀了我,快杀了我!”
看着抱住自己大腿,面色狰狞如恶鬼的肖自在,王震球心中震怖。“肖哥,半仙。”
李临仙面无表情。“不会要命,忍过去就好了。”
王震球默然无声,他年纪虽轻,但也见多识广,尝闻唐门绝技丹噬,乃是天地至毒。
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虽然没有见识过丹噬,但看到肖自在这般模样,想必丹噬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许久,吼声渐渐平息了,肖自在仿佛落水,身下的地面湿润成泥,他躺在泥坑之中,双目没有焦距。
心中一片悲凉,忽然明白,即便他成了所谓的佛,面对眼前的这尊魔头,依然没有丝毫降服的可能。
可纵然明白了,仍是忍不住在心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魔头?
王震球目光变化,搀扶起肖自在,低声道:“半仙,告辞了。”
李临仙笑道:“你这小家伙好奇心太重,这可不是好事。”
王震球正要答话,肖自在却开口了,无神的双眼,望着李临仙的所在。“你为什么能控制?”
李临仙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控制了诅咒,你们知道这份诅咒的名字吗?”
王震球一听,心如猫抓,但方才肖自在的惨状历历在目,他可不想承受那种折磨,现在最好还是收起好奇心。
肖自在虚脱的身躯猛地一颤,他只是隐约明白李临仙身上怨念的来由,却并不清楚诅咒的名字。
李临仙招招手。“来。”
王震球一阵犹豫,但他没有拒绝的本钱,想要扶肖自在过去,却见肖自在挣脱他的手,盘坐在地。
王震球只得孤身前往,来到那半仙面前,望着他古井无波的面容。
“千万生灵的诅咒。”
话音刚落,两人面色狂变,王震球不知道具体的可怕之处,只是直觉的认为,这名字里充斥着不详的意味。
肖自在却终于在他口中得知了诅咒的名字,盘坐的身躯颤抖如筛糠,心中固执的拒绝去理解名字中含义。
王震球喃喃自语。“千万生灵…”
那魔头,出声了,平淡的语气,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你觉得,千万是形容,还是确切呢?”
“阿弥陀佛。”肖自在口诵佛号,一掌击在胸膛,心脏登时粉碎,其人口角溢血,失去了生息。
尸体的面上,仍是化不开的悲苦,他已无法去选择,既然降服无望,便不愿与魔头共存于天地之间。
杀生千万,方有千万生灵之咒。
余光一扫,肖自在自戕,王震球面色煞白,狂退不止,眼中惊魂未定,心中的好奇心被碾成粉末。
如果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绝不会想听到李临仙口中的真相,谁能想到,这传说的半仙,竟是这样一尊魔头。
然而,杀生千万听起来已然让人魂飞,但如果去想,他如何杀生千万,更让人魄散。
千万生灵,岂是说杀就杀的?便是不存反抗之心,也绝难做到,那么这魔头,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李临仙面无余色,轻抚胸膛,心中空空落落,他是没有心的,他胸中,自成世界。
胸中李临仙受到群蛇啃咬,痛苦每时每刻都会清晰反馈到他的身上,但李临仙没有多余的表情。
正如他所说,自作自受,如果连这点小小的觉悟都没有,谈何成仙呢?
思绪忽而中断,李临仙没有理会吓住的王震球。“来了,可惜……”面露欣慰,又有些惋惜。
陈朵望着他。“要我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