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暮微挨了打,云老夫人十分心痛,拐棍狠狠杵在地上,对云太师怒道,“你疯了吗?怎么还动手打起人来了呢?”
云太师重重哼了一声,狠狠瞪了王瑞兰一眼。
云老夫人顿了顿,语重心长道,“儿啊,你就好好想想吧,为娘可是亲耳听到刘姨娘同梨儿的对话,她说她早已是焕然的人了,这些话老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瑞兰的话你不信便罢了,连为娘的话你也不信了么?”
云太师没有答话,眼底还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怒。
这些年云老夫人和王瑞兰狼狈为奸他无一不看在眼里,早已心知肚明,不屑揭穿罢了,纵使是自己的母亲也实在让他难以完全相信。
见云太师如此执迷不悟,云暮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挣脱王瑞兰的怀抱站了起来,瞪着云焕然咄咄逼人的出声责问道。
“焕然堂哥,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花重金包下了青楼女子牡丹,让她教刘杏儿媚惑之术,看来她学得确实很成功啊!”连堂堂太师大人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错不分,可不是无比成功么?
云焕然闻言一惊,身上的冷汗是一层层的往外冒,这些事情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来不及细想了,只能咬死不承认,他梗着脖子反驳道,“瞧妹妹说的什么话,刘姨娘虽说出身卑微,可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这样败坏她的名字也太不厚道了吧?”
云太师闻言怒火一下又窜了起来,刚想插嘴便被云老夫人一把扯了回去,只得怒哼哼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儿啊,你就是再不相信,也容暮微把话说完再做决断吧。”
见云老夫人眼中满是怒意,云太师只得深吸了一口气,不再插嘴,安静地听着。
“堂堂太师大人的宠妾居然是这般无耻之人,说来也是难听啊。”云暮微无视云焕然,转身回到座上坐了,“我原本想着替爹爹保留些颜面,可爹爹却如此被蒙蔽了双眼,完全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且因此对妻女拳脚相向……唉,即如此,那么云荣,你去把牡丹带上来吧。”
牡丹?牡丹?她竟然没有死么?
云焕然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顿时冷汗涔涔。
今日早上他一接到信,便第一时间派心腹去灭牡丹的口,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没死?怎么可能没死?这根本就不可能。
“是的,焕然堂哥,牡丹她并没有死,她被云华救了。”
云华,正是替云老夫人去枣庄送信之人,事实上他暗中也是王瑞兰设在云太师身边的耳目。
故而当云焕然的心腹正要处死牡丹之时他当机立断出手,救下了她,且重金收买了云焕然派来的杀手,让他以谎言回报,只说牡丹已经死了。
而牡丹为了活命,把云焕然的一切阴谋跟云荣和盘托出,之后为了安全起见,云荣便带着她快马加鞭回到了京都,藏身于紫微居中。
就是到了此刻,云太师依旧满心疑虑,毕竟王瑞兰诡计多端,想要陷害刘姨娘弄这么一个牡丹出来也不无可能,所以他仍旧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云暮微。
很快,云荣便带着位花枝招展笑脸轻浮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进院内便冲云太师和云老夫人跪了下去。
“奴家牡丹见过太师大人,云老夫人。”
刘杏儿和刘梨儿一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两人身子不由一软,绝望地瘫软了下去。
云焕然则冷汗如雨,缩了缩脖子连头都不敢抬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牡丹知道他太多秘密了,故而他才想灭了她的口,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棋差一着,如今居然好端端地出现在太师府,也不知是哪一步棋行差踏错,这可真是要人命啊。
见云焕然和刘杏儿两人神情有异,云太师心中一沉,这二人怕真是说了慌不成?
他强压下心头不妙,鄙夷地瞟了牡丹一眼,目光如刀子般冷厉。
“牡丹是吗?从何而来?可认识堂上之人?老老实实如实说来,敢有半句慌话定拿你千刀万剐。”
“是,太师大人。”
牡丹说着抬起了头,满脸痛恨地瞪着云焕然。
“焕然公子,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牡丹与你同床共枕三载,你居然对我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可真够狠毒的。”
云焕然彻底乱了方寸,躲闪着她逼人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谁啊,我我,我可不认识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可别来陷害我。”
“陷害你?焕然公子,这张包养协议可是你亲自写的,谁还能陷害得了你?”
牡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展开在云焕然面前亮开,云焕然猛地伸手去夺,却被牡丹灵活地避开,随后她将那张契约奉到了云太师面前。
“太师大人,还请过目。”
云太师的脸色宛如暴风雨来临前夕,阴沉得可怕,他伸手拿过那张契约扫了几眼,强压着心中愤怒道,“你与云焕然就算是姘头关系又如何,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么这张契约呢?太师大人。”牡丹说着从袖袋里重又掏出张纸来,展开呈现在云太师面前,云太师一扫脸色巨变,立时站了起来。
这张契约上面,写的是一千两银子两年时间,让牡丹教授刘杏儿房中术、媚惑术,总之就是青楼女子各种讨好勾引男子的手段,上面同样有着云焕然的签字画押。
直到此刻,云太师才真正的怒火滔天,气得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青筋暴出,脸色难看得几欲杀人。
他真的被刘姨娘蒙骗了,真的被她给蒙骗了,这个他付出真心,当宝贝一样精心呵护着的女人真的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不过是一只被人穿旧了的破鞋!!!
“杏儿姑娘,听说你从奴家这儿学来的房中术侍候得焕然公子十分满意,据说比奴家更胜几分,奴家先前还不信来着,今日一见倒不得不信了。”牡丹说着在刘杏儿面前蹲下去,抬起她的下巴,笑道,“啧啧,瞧你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连奴家看了都心有不忍,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刘杏儿挣脱牡丹的手,扑向云太师嘤嘤啜泣不止。
“老爷,婢妾向牡丹姑娘学习房中术确实是真,可我同焕然公子清清白白,您与我初次同房时的落红……那些难道还会有假么?”
“杏儿姑娘,用鸽子血代替处子落红,这招也是奴家教给你的吧,看来你用得倒很娴熟,连太师大人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呢。”
牡丹也是豁出去了,按说这种事情说出来就不怕云太师勃然大怒要了她的命么?
要说不怕那是假话,毕竟如此大不敬之罪太师大人一怒之下弄死她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有何可怕的?云焕然诚心要置她于死地,若不把他彻底打倒打挎她的性命才会堪忧,况且云二小姐答应她只要她把事情办妥了就给她一万两银子,让她远走高飞,如此好事她求之不得,当然得包云二小姐满意了。
“用鸽子血代替处子落红是吗?可真是好盘算啊。”云太师心中的愤怒差点如同火山般喷发,若不是竭力忍着他估计抬脚就要将刘姨娘给踩扁了去。
没想到他在朝堂上进退自如,却这样被一个低贱的女子玩弄得团团转,还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没有,老爷别听她的,她是二小姐收买了来陷害我的啊,老爷。”
刘杏儿深知云太师对她动了真心,故而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这一切,口口声声喊着冤枉,听得王瑞兰咬牙切齿,恨不能扇烂她的嘴巴,人证物证倶在她还如此死皮赖脸拒不松口,真让人恨得骨子里直痒痒。
“杏儿姑娘啊,你仗着太师大人对你的宠爱还想蒙骗他呢,若说这些都是陷害你的,那么你烙在腿根子私处的那一枚圆月烙印不防让太师大人好好察看一番嘛,焕然公子那处不也同样烙了一枚?意在与杏儿姑娘早日团圆,完完满满不是么?”
“够了。”云太师气得怒目圆睁,他当然看到过刘杏儿隐密处那块烙痕,问她只说是天生的胎记,未曾想竟有如此龌龊的内情,倒真把自己当傻子一样欺骗了啊。
如此铁证就是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是遮掩不过去了,刘杏儿知道大势已去,忙跪伏在云太师脚下,不停地嗑头,嘴里苦苦哀求着。
“老爷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是我勾引的云焕然,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
“贱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一心想着他,看来老夫当真是瞎了眼啊。”
云太师别过脸去,愤怒掩饰下眼角竟泛出了泪光。
这个女人是继钱梦柔之后,他唯一付出过真心的女人啊,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如此的不堪,当真是令他心如刀绞啊。
他为了这样一个无耻下贱的女人不惜脚踹妻子,不惜掌掴女儿,不惜与母亲针锋相对……
他身为儿子的孝顺去哪了?身为父亲的慈爱去哪了?身为相公的责任又去哪了?
后悔,不错,后悔,这么多年来,云太师第一次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了后悔,甚至对王瑞兰生出了一丝愧意。
见云太师那副悔不该当初的神情,云暮微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
她捂着脸,心想这一巴掌被打得虽则痛,不过却值了。
这种结局,正是她乐于一见的。
若不让云太师把自己的错误一再放大,若不让他把自己的偏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又怎会如此痛心疾首?又怎会对母亲王瑞兰心生愧疚?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真真正正地看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能让他彻彻底底地明白究竟什么才是他应该珍惜的、应该是他看重的。
“把刘氏押入地牢关了,母亲大人,她,就交由您来处置吧。”
云太师满脸颓丧地跌坐在太师椅上,仿若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看起来沧桑极了,仿佛瞬间年老了十岁。
刘杏儿长得其实并没有多美,是她的青春活力征服了他,让他觉得自己依旧宝刀未老,似乎重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让他青春焕发,故而才会如此不舍,如此难以放手。
然而今日这一打击让他明白了个彻底,他老了,抢不过年轻人了,不得不服,不得不认输啊。
刘梨儿一听要把刘杏儿关进阴暗潮湿的地牢,急得跪爬过来,冲云太师砰砰直嗑头。
“老爷求求您了,姐姐先前是做错了,可她肚子里的胎儿可是您的啊,她是为您流的产,求求您可怜可怜她,把她关在蕙新苑,等她身子好些了再做处置她吧,奴婢求求您了。”
云太师丝毫不为所动,冷漠地把头扭向一旁,语气森然道,“老夫的孩儿?只怕姓是姓云,倒未必就是老夫的骨血。”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所有的信任全部都会土崩瓦解,只留下一地碎片,满地狼籍。
云暮微见状不禁冷笑,心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爱,哪有什么专情,有的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一旦触及逆鳞片,还不是下手无情?
见云太师对刘梨儿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甚至看都懒得看刘杏儿一眼,王瑞兰不禁抚着心口,拥堵在心里的那股恶气总算稍稍舒缓了些,虽然自已的冤屈无法洗清,可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解气,实在是太解气了!
见云太师心如铁石,对刘杏儿再无半点情意可言,云老夫人微微一笑,冲云荣抬了抬下巴吩咐道,“还愣着干嘛?把她带下去。”
“是,老夫人。”
云荣忙冲院外一招手,便唤来几名护卫,将满脸绝望的刘杏儿和刘梨儿拖了出去。
好半天,云太师才从愤怒与沮丧之中回过神来,指着云焕然痛骂出口,
“焕然啊,你可是老夫的亲侄子,怎么能够对自家人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伯父饶命,小侄一时糊涂,往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焕然早已吓破了胆,汗湿了衣背,不停嗑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