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听了朱彬的话,心里止不住地欢喜,可还是抑制着,只点头谦虚道,“还好吧。”
朱彬见她一副是刘君酌自己人的样子,心中苦涩,可是又舍不得放弃,转念又想到自己和何亭亭是同班同学,还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是很有机会取代刘君酌的,因此便将苦涩放到一边,着力跟何亭亭说起话来。
罗子怡竖起耳朵收集消息,间或插一两句话,表现得恰到好处。
等刘君酌上完课来文学院蹭课,就看到相谈甚欢的何亭亭和朱彬。他的脸瞬间黑了,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逮着人揍一顿狠的。
这天放了学,何亭亭找到何玄连,将自己想生产电风扇的想法跟何玄连提了一下。
一直跟着她的刘君酌听了首先说道,“这个设想很好,我觉得可以做。至于技术人员,我也有认识的。即使技术不到家,也可以派人到香江学。政策方面就更没有问题了,我有熟人。”
何玄连听了,看看刘君酌,又看看何亭亭,心道这么说来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了,亭亭实在没有必要来找自己,直接找刘君酌办妥就行了。
何亭亭却说,“三哥,我们自己找人吧。”
刘君酌如今跟她一样,也才十七岁,哪里有什么人脉?还不是他家里的。
他妈妈不喜欢自己,她也不想贴上去用他家的人脉,所以不希望刘君酌帮忙。
何玄连刚想问为什么,就看到刘君酌对自己使眼色,便只好点头,“那好吧,我先找朋友问问。工厂地址在哪里你决定好了吗?是用我们家的地建厂,还是重新买地,又或者是租赁?”
“我想租赁。”何亭亭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所以听到何玄连问,马上就回道。
在自己的地建厂,初步投入比较大,她对这生意不是很有信心,所以不打算投资太大。至于买地,投入就更大了,压根不用考虑——去年鹏城开始正式拍卖土地,一块面积8588平方米的地,最终成交价为525百万!
比起两年前她家和刘君酌、林蓉在锦绣中华附近偷偷买地的价格,如今这个525百万可谓天价了!
何玄连点点头,看了刘君酌一眼,表示回去找朋友问问。
商量好,三人便低头吃饭。
吃饭间,有人从旁经过,不小心撞了一下何亭亭装书的袋子,袋子里的东西顷刻间便掉了出来。
刘君酌马上反应过来,伸手去捡。
可是甫一低头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他的脸就黑了。
里面满满的,都是情书!
那些不要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敢写情书给何亭亭,真是好胆!
刘君酌怒火熊熊,一边快速将情书塞进袋子里,一边飞快地想转动脑子,打算将这批情书毁尸灭迹。
哪里知道他才将东西收进袋子里,就听何亭亭嗓音清脆道,“袋子给我——”
刘君酌忙捏紧了袋子,“这袋子有点重,我等会儿帮你拿。”他绝对不会将袋子还给她,绝对不!
何亭亭哪里不知道他的尿性,当下收回手,淡淡地道,“那你就拿着吧,反正我家里有很多。”
这对刘君酌来说,绝对是会心一击!
他高一离开的,高二到高三两年时间,何亭亭该能收到多少情书啊!
刘君酌低头看看手中的袋子,又抬头看看何亭亭,瞬间坚定了决心!
何亭亭是他老婆,只能是他的老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书,他一定会想到办法将之一一毁尸灭迹的!
何玄连不知道两人之间波涛汹涌,又问了何亭亭几个问题,便心中有数了。
之后几日,刘君酌着意讨好,可因为罗子怡时不时插话,没得到何亭亭一句好话。
时间忽忽而过,转眼就到了中秋。
中秋节在星期日,本身就是假日,学校便没有额外放假,所以整个中秋节只有两天假。
两天时间太短了,何亭亭和何玄连打电话跟何学商量了一通,便决定兄妹俩回何家大宅过,不去厦口了。
刘君酌发挥死缠烂打的本性,跟着到了何家大宅,并且直接入住他以前住过的房间。
当天晚上,下厨的就是租客刘君酌。
何亭亭心里乱得很,没有心情去调试香水,也没有心情写企划书,因此回了自己的卧室小楼发呆。
他又回来了,仍旧住在她对面,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
可是无论怎样,那都只是仿佛,事实上,刘君酌离开了两年,在那个来了台风的雨夜离开的。
两年之中,没有片言只语。
何亭亭怔怔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橱窗,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接着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香水瓶子。
这是那个台风夜过后,她在高中的一株三角梅下找到的。
陪同这瓶香水,除了零落一地的残花,还有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何亭亭抖着手,缓缓拧开香水瓶子。
轻轻地将一些香水喷洒在手臂内侧,何亭亭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最初的一段时间,香水味道慢慢逸散出来,何亭亭缓缓将脑袋凑过去,轻轻地呼吸着。
只是凑近,她就清晰感觉到,那是花香型的香水。
再近一些,香水味越发清晰了。
完美还原了苦橙叶的清凉苦涩,又有淡淡的花香,薰衣草、佛手柑、波斯树脂……
何亭亭蓦地睁开眼睛,踉跄着站起来。
苦涩中带着甜蜜,这是暗恋的味道!
如同她日日夜夜的心情,午夜梦回时品尝过,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品尝过,在下着大雨的清晨品尝过,在骑车走过熟悉的道路时品尝过,在每一个有风吹来的时刻品尝过……
何亭亭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接着疯了一样将手臂抬起来,凑过去贪婪地呼吸着那淡淡的香水味。
那样浅淡又浓烈的苦涩和甜蜜,像一双温柔的手臂,将她拥抱在其中!
的确是暗恋的味道。
何亭亭泪落如雨,扶着桌子重新坐下来,将香水瓶子紧紧地握在手中,无声的流泪。
原来,并不是她单相思,而是有个人,在两年前,不,在三年前,她不知道的时候,也偷偷地爱着她。
他努力了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地调香,只为了用香水中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一次一次的调香中,曾经怎样地茫然若失过,又怎样地笑过。
何亭亭抱着自己,觉得所有的悲伤和难过在顷刻间都离自己远去了。
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仿佛走过了数不尽的时光。
对于刘君酌也喜欢自己这件事,何亭亭是从来不敢想的。
即使有时候回忆起他,回忆到他对自己千般好万般好,她忍不住开始幻想,最后还是在他有个青梅竹马这个冰冷的事实前清醒过来。更不要说,他还偷偷收别人的情书,还经常惹自己生气。
所以,在那场台风过后,她去到三角梅树下,捡起香水瓶子和鲜血,还有“何亭亭”三个字,心里只是沉沉的痛,并不敢相信他喜欢自己。
一切欲语还休,都被她尘封起来,不敢碰触,生怕戳破了什么。
可是到头来,他留下来的那瓶香水,早就企图告诉她,有个少年偷偷爱着她了。
只是,她从来不敢解封。
何亭亭在房中坐了很久,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地胡思乱想着,直到何玄连高声喊她吃饭才如梦初醒。
如梦初醒之后,何亭亭低头看了看身上,见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乱了,便起身走向对面衣帽间,挑衣服准备换一件。
她的衣服和鞋子越来越多了,一个大衣橱根本装不下,因此将她卧室小楼和后方的小楼连同了,专门将后头的小楼做成了宽敞的衣帽间。
何亭亭在衣帽间里挑好了衣服,快速换上,然后又重新整理了头发,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见没有任何问题了,这才缓步走下楼。
饭桌上仍然是她爱吃的菜,刘君酌一身一脸的汗,邀功似的看着她。
何亭亭抿了抿唇,心里涌起巨大的羞涩,忙移开视线,缓步走到桌子前坐下。
忽然听到何玄连问,“亭亭,你怎么换衣服了?”
何亭亭大窘,轻声道,“我、我刚才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所以、所以才换的。”
刘君酌打量着何亭亭,目光发亮,“亭亭怎么穿都好看。”
何亭亭的脸瞬间烧了起啦,她不敢看人,低头拿起碗筷,“吃饭了……”
刘君酌看着对面人比花娇的少女,觉得刚才在厨房里闷热的辛苦瞬间就有了回报。
吃完饭,何亭亭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却被刘君酌阻止了。
只见他一踢何玄连的凳子,“快干活,别当自己是少爷。”
何玄连以为自己难得可以轻松一次,没想到还是被刘君酌抓了壮丁,只得站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呢……亭亭你回客厅坐着,这里留给你三哥。”
何亭亭含羞看了刘君酌一眼,起身回了客厅。
当天晚上她神思不属,什么也没干,就连晚上睡觉,也是辗转反侧,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不过,到底一夜好眠。
次日早上起来,何亭亭运动回来,冲了澡,换上新衣服,便郑重其事地将刘君酌调试的香水喷洒在了身上。
昨天的前调是苦涩伴随甜蜜的,她想知道中调和后调到底又是什么。
她从房中将自己要带的东西拿上,便出了卧室小楼。
刘君酌和何玄连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见何亭亭出来,便一起走向大门口,叫上从羊城回来的李真真和沈云飞,驱车直奔海边。
夏天的太阳异常猛烈,仿佛要把大地烤化,偶尔来了一阵风,带来的不是凉爽,而是滚滚热浪。
直到靠近海边,有潮湿的海风吹过来,这才凉快了一些。
而何亭亭身上的香水,已经挥发开来了。
无花果、尤加利、薄荷和紫罗兰,这是中调。
即使下雨,即使是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中仍旧飘着柔软而清新的花香,像雨后的绿意,带着青春的甜蜜,依依不舍中藏着香草和桃的甜蜜。
的确是暗恋的甜蜜。
何亭亭望着车窗外的烈日,明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到了海边,众人都嘻嘻哈哈笑着扑向湛蓝的大海,可是何亭亭始终不肯下去弄湿了身体。
她在等待香水的后调,即使无非是木香和动物香,可仍然像等待一份稀世奇珍似的,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结果没有让她失望,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绕梁三日不绝的绵绵余香,等到了藏在余香中的不舍和茫然若失。
她读懂了刘君酌留在香水味里的暗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何亭亭换上保守的泳衣,带着满心的欢喜,冲进了湛蓝色的大海里。
海水凉凉的,在烈日下发着光,像调皮的孩童在晃悠,哗啦啦地冲上了沙滩,转眼又淘气的远去。
阳光、蓝天、白云、大海、沙滩、椰树,这是属于夏天的颜色,这是属于青春的颜色。
何亭亭放开了所有,在海浪中和自己的伙伴热烈而愉快地玩耍着。
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多,多数都是年轻学子,有少数是合家前来的,还有一个似乎是整个工厂都来了,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说笑玩闹。
众人各据了一片沙滩,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欢乐。
玩了大半天,手指几乎要起皮了,何亭亭这才上岸,回到车上换衣服。
她一路走来,吸引了无数目光,甚至有很多人不自觉地尾随了。
何亭亭习惯了被人围观,对此也不在意,等换好衣服下车,才发现车外等着几个青年,正目光湛湛地看着自己,一副要搭讪的样子。
她懒得理会,抬脚重新走向沙滩。
哪知才走两步,就被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拦下了,“你好,我、我是自来水厂的主任,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交个朋友?”
他十分自信,除了长得好看,还因为家世不错——能让他年纪轻轻就做了水厂的主任,可不是普通家庭。
何亭亭停下脚步,刚想说什么,就见长相英俊的青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粗鲁地拎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