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笑着摇头,“你们呀,说得太夸张啦,我都不好意思进去了。”京城里卧虎藏龙,大文豪大作家遍地都是,她不过一个崭露头角的诗人,哪里当得起顾西说的规格?
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作家估计端坐其中,等着她前去拜山头呢。
这时,西边一直在等着看偶像的人突然从石化中恢复,纷纷低吼,“啊……是林良啊,还有疯子,还有顾西……啊啊啊……那个超级美少女,大家喊她归程,她一定就是诗人何归程啊!”
“她真的是何归程,长得好好看啊,完全是我梦中情人的样子……”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梦中情人了,长得太好看了,啊啊啊……”
许多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纷纷变得激动起来。
跟着何亭亭三人上来的那十几人脸色涨紫,所有人几乎都懊悔和羞愧。
听到西边的动静,林良一双桃花眼扫了一眼过来,很快收回,笑眯眯地看向何亭亭,“何归程小姐,你好!一直久仰大名,今天一见,真是觉得传言远比不上真人。”
在这种地方,赞她外貌不如赞她才华呢!
何亭亭心中嘀咕,冲他笑笑,“你好,也长得很帅。”说完,一左一右暗暗拉了拉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何秀梅和何秀芳,对顾西道,“她们是我堂姐,听说会有很多文豪和大歌星来,所以慕名前来。”
“哈哈哈,是该来走走,因为今天歌手和演员都来了几个,还有编剧、导演等,很热闹。”顾西笑着说道,又看了看西边一大群盯着发呆的人,问何亭亭,“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吵架了,是怎么回事?你们没被牵扯上吧?”
何亭亭摇头,“没多大事,只是一场误会。”说完忍不住开玩笑,“也怪我年轻,让人一看就是去西边的,可是又没有西边的邀请函。”
心中却好奇,为什么沙龙来的人这么乱,什么行业的都有。
“是西边那帮人吗?”疯子回头看了一眼,露出个不屑的表情,“越来越不知所谓了,参加还要交费或者走关系……”
顾西没有她说得那么直白,他道,“西边也有一些作者,不过没有被我们吸纳。早些年还算可以,现在越来越没落了,搞得乌烟瘴气……”
何亭亭笑笑,又用力捅了捅何秀芳和何秀梅,见她们回神了,便示意她们紧跟着她进去。
阿恒一众人看着何亭亭言笑晏晏,轻移莲步跟着进了东边的大门,心中茫然若失。
那样美丽的少女,似乎笼罩了一层光,把他这些凡夫俗子隔离在外面。
何亭亭进去之后,先跟着顾西去拜山头,也就是认识在京城里举足轻重的几个大文豪或者各个派别的主事人。不管她将来会不会一直在这个圈子里混,处好关系总是好的。
不知是因为她年轻,还是因为她长得好,又或者是什么不知道的原因,所有派别的核心老大对她都一副很欣赏的样子,一直拉着说话,规格很是礼遇。
何亭亭有些忐忑,她见识虽然不少,但是还是看不透这些文豪的心思。
说起来,她敢呛香江商界大触曾先生,但是面对文人,却还是有些犯怵。为什么?因为文人骂人不见血而且影响力巨大啊,随便写一本书,把你弄进去讽刺一番,极有可能让你遗臭万年。
至于具体著作,就说那篇《登徒子好色赋》吧,宋玉这一写,可怜的登徒子从此就成为“色|狼”的代名词了,相信很多人读了通篇赋,并以如今的思维理解,都会十分不认同登徒子好|色。
相对于何亭亭的忐忑,顾西倒是明白。
何归程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而且长得还是能够去做演员的美丽,再加上才华又突出,谁能不喜欢?只要她不偏不倚,所有人都愿意捧着她。
此外,他们文坛上难得有个如此美丽又有才华的少女,完全可以将她推出去,用来代表文人形象。
“归程先去跟熟悉的朋友打个招呼,打完招呼回来陪我们几个老家伙说说话……”其中一个派别的核心人物东邻笑着说道。
其他派别的奔南、北狼几个也笑着点头,虽然和东邻不同派别,但是这份附和他的气度还是要有的。
何亭亭本来就想跟见过面的人打招呼的,闻言便笑着站起来,“那我就先失陪一会儿了……”
她跟着疯子,去跟自己认识的打了招呼,又认识了几个不加入派别的,都寒暄过了之后带着何秀芳和何秀梅去落座。
落座之后,她趁着身边没人,马上低声吩咐何秀芳和何秀梅,“我说我这次是带你们来见识的,你们好好表现,别丢脸。记住,多听、多做,少说话!还有,不许要联系方式,不许事后缠着别人。”
依照两人的性格,估计会闹出些什么事来,所以她不得不丑话说在前头。
何秀芳和何秀梅看着满场的熟悉面孔,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闻言胡乱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何亭亭暗暗叹气,希望她们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
她还想多待一会儿,看看何秀芳和何秀梅的表现,不想顾西去来喊她过去说话了,“都对你这么年轻就发表诗歌感兴趣呢,你快来,跟我们一起说说话。”
何亭亭含笑点头,又深吸一口气,跟着顾西走向几个顶级大人物身边。
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各个派别的核心人物聊了一会儿,何亭亭慢慢就放松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对她高看一眼,但是她能感受到,这些人对她没有恶意,相反还都释放着善意,她没有必要提防他们。
“Eileen说成名要趁早,归程这个年纪成名也正合适。”东邻笑着说道。
何亭亭忙道,“我这真不算什么,Eileen的成名才叫成名。我这呀,也就马马虎虎,都是大家抬爱。”她虽然自恋,但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要说和普通的诗人和作家比一比那还没什么,但是和这个女作家比,那真是远远比不上的。
纵观中国文坛,女文学家不少,可是何亭亭觉得真正不输男文学家甚至凌驾于一大批男性文学家之上的,有两个,一个是宋代的词人李清照,另一个就是近代的Eileen。
和这样的才女相比,何亭亭知道自己还是拍马难追的。所以,她也完全没有要比的意思。
奔南笑起来,“这话可就说不对了,你若没有才华,谁能抬爱得起来?我记得你发表过两篇小说的,都有反思文学的意味。文学应该反映时代,并且带着让人反思的目的,你以后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北狼当即大声反驳,“文学就是文学,文学是美,文学是纯粹的,你一天到晚鼓吹文学要有功利性是什么目的?我看何归程现在的路线就很合适,从心出发,体现文学艺术的美!”
“如果文学只单纯体现美,那这个世界就没有文学了,从《诗经》的采风到现代文学,有多少是纯粹的?基本上都带有功利性,为达到目的而作。”奔南跟他掐了起来。
东邻加入战场,“你说的功利性未免太偏颇,再说了,从古到今,真正的精品都不是从功利出发的,你读一读……”
原本言笑晏晏的现场,瞬间掐了起来。
然而很多人似乎习以为常,都凝神听着,并没有说什么。
何亭亭将目光看向顾西,才见面就这样对掐真的好吗?说好的交流呢?
她才看过去,顾西自己也发声了,“你这是谬论,在抒怀的过程中体现出来的某种倾向,怎么就是功利性呢?老谭你来,你是拍电影的,你说说电影夹带的功利性有多少?哪一部震撼人心的作品是带功利性的?”
“笑话,你拿电影举例简直自取其辱,哪部电影不承载某个目的,不功利?”
何亭亭看着转眼掐得眼红的顾西,无奈了。
既然大家都这样,那她也别有心理负担了,听大家掐好了。
何秀芳和何秀梅算是最不受影响的人,她们两个文学修养不到家,本身就不大爱听这个,加上现在有歌手和演员在,两人都围过去打转,压根没理会文坛的争执。
整个沙龙气氛高涨,各个派别唇枪舌剑,掐得日月变色、天地倒转。
何亭亭在旁听得津津有味,真是长见识了,文人掐起来果然十分精彩。
正当大家掐得面红耳赤之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扶着一个头发胡子雪白的老人家走了进来。
何亭亭和掐架的众人一看,顿时都站了起来,纷纷有礼地打招呼。
“怎么吵得这么热闹?”老人走了进来,缓缓坐下来之后,这才开口,问完之后,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然后定格在何亭亭脸上,眸光先是一亮,继而似笑非笑,
“是因为来了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所以都不顾作家的脸面吵起来了?平时见得美女演员也不少,这下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何亭亭深刻地感受到这句话说出来的恶意,可是她不明白,这个大文豪为什么对自己有意见。
现在这种情况,她反驳或是不反驳都不好。
反驳吧,人家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她反驳就有点对号入座了。可是不反驳吧,这人明显指她靠脸,而且大家都知道是指她,她不作为的话,名声在这些人中就会变差。
何亭亭心念急转,很快理好思路,就要开口反驳。
虽然不想跟文人交恶,可是别人欺负上头了,她也绝对不会忍让的。最多到时候打起十二分精神,叫上爸爸、大哥、二哥几个一起,用文字教这老头子做人。
至于几个欺负一个,群殴对单挑不够光明磊落,她才不管呢。被欺负了,就得欺负回来!
可是有人先她开口了,只听这人带着笑意说道,
“王老说笑了,我们可都是有内涵的人,哪能只看脸啊,我们注重的是才华。就算我们真的要为美人吵起来,那也是因为美人有才啊,普通的美人电视圈电影圈里有的是,我们要吵,岂不是得天天吵?”
是疯子!
何亭亭含笑看向她,心中感激之余,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眼光,竟然和这么个仗义的人成为莫逆之交。
她原先打算自己说,也是这个思路的,此时听到疯子也这么说,更觉得这人和自己不愧是知己好友,思路如此高度重合。
奔南也笑着点头,“疯子说得没错,哈哈哈……其实我们是就文学是否具有功利性这个话题展开辩论的,王老您刚才没看到,我们的思想碰撞不可谓不激烈,思想的启发性不可谓不多。这份灵感,可是何归程带来的。”
何亭亭知道他这是帮自己说话,便心存感激,谦虚道,“是奔南先生抬爱了,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归程不用太过客气,迟些我的一个本子打算改写成剧本拍电影,你若有空,就来我家一起讨论讨论。”东邻也笑着说道。
何亭亭暗松一口气,更觉得感激。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帮自己,但今天这份维护之情她还是很感激的。
她冲东邻微笑着点头道谢,然后看向王老,语气不卑不亢,
“我读过王老极少复刊的一篇小文章,里面说一个书生很是爱才,可是却也极爱貌,这爱美|色到了什么程度呢?见人时喜欢以美貌来说才华,旁人听他夸哪个好看,就知道哪个有才华。适才听了王老的话,我瞬间想起那篇文章了。”
她点到即止,不仅暗地里将王老比作那个书生,讽刺他好色,还暗捧了自己一把,说自己才华和美貌一个等级。
王老脸色一柠,耷拉着的眼睛射出精光,直逼何亭亭。
何亭亭美目流盼,接住了他的目光,笑容更灿烂了,在灿烂的笑容上,还有一股凛然的气势,似乎在说:我并不怕你!
王老目光中的凌厉慢慢消失,他嘴角带上了笑意,可是那笑意却没有进入眼底。
疯子马上哈哈笑起来,“我也读过那篇文章,说来还真的挺像的,哈哈哈……”
她外号疯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根本不怕得罪人。再加上她言辞了得,对讽刺人很有一手,向来没人敢真正和她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