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6,何学那边终于传来消息,确定合家今年到京城过年。
何亭亭很高兴,急急地收拾了东西之后,兴冲冲地跑去跟已经恢复过来的李真真告别,之后又去林蓉家里。
谢临风和九爷此时都回到了鹏城,是打算接林蓉和谢青青到香江过年的,见何亭亭来了,拉着她坐下说话,喊她到时记得电话联系。
何亭亭跟两人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别,绕到舅公家里找舅公说话。
何奶奶邀请过舅公到京城去过年,可是舅公婉拒了,说是不想离开家人。
何亭亭跟舅公聊了一阵,起身告辞离开,哪知走出不远,就听到表伯母酸着声音说,“爸,我看何家就没当你是亲戚,说请你到京城过年,却没带上我们,分明知道你舍不得家里人,肯定不去的。”
“就是啊,他们知道爸肯定不去才喊的,再没有比何家更精明的人了。爸你怎么说也是大姑的亲哥哥,关系那么近,就该找大姑说说。”
何亭亭听得直撇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我们才不愿意把你们合家都带到京城去!
这时舅公严厉的声音响起来,“都给我闭嘴,别忘了现在住的是谁家的房子,别忘了我们的客人都是谁介绍来的,一个个贪得无厌。”
“就是啊,鉴赏古玩本来是表弟在做的,我们来了之后,表弟就让给我们了。我们靠着这个,在鹏城站稳了脚跟,说到底,都是何家帮的忙。更不要说,我们还有个家居城。”
“那么亲的亲戚,帮这点小忙不是应该的吗?”二表伯母的声音有点低,但何亭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笑起来,如果这都算是小忙,那大忙不知是什么了。
不过,她犯不着跟这些有红眼病的计较,省得拉低了自己的格调。
在京城过完年,又待了几日走亲戚,到大年初五,何亭亭和何玄连便被何学委托南下探南方这里的亲戚。
因为何奶奶、何学和林玲玲每年年初都急着要回厦口上班,所以何亭亭家每年招待亲戚都尽量在同一天招待的,这次何亭亭和何玄连回到南方,也是这么个招待法。
招待二十来个人对何亭亭来说小菜一碟,所以她一点都没犯怵,很快就做好了前期的安排,只等初八亲戚上门来。
哪知在初七中午,何亭亭接到艺术学院院长的电话,说学校想推她的《室内设计与装修》到教育局审核,以后正式作为高校教材,让她回校商量具体事宜。
这是大事,何亭亭不敢推辞,加上她自己也有事要宣布,便爽快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何亭亭打算找李真真帮忙照看一下第二日的待客。
她从房中出来,就被何玄连叫住了,问去哪里。
何亭亭将事情解释了一遍,何玄连沉吟半晌,说道,“真真估计也要上班,专门请假过来帮忙毕竟不好,要不这样吧,我让阿莲来帮帮忙。”
“可以吗?”何亭亭忙问。李真真在妇产科毕竟还属于新人,是很不好请假的,如果不是不得已,何亭亭也不想麻烦李真真。
何玄连笑道,“应该没什么的,不过还是去问问二奶奶吧。”
“那你去问吧,我得回学校了。”何亭亭说着,返回自己的卧室小楼做外出的准备。
收拾好之后,何亭亭才走到大门口,就接到李真真的电话。
“雅梅送了礼物给你,我今天正好回来拿东西,现在给你送过来怎样?”李真真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笑意,一听就让人心生好感。
何亭亭看了一下时间,“先放你家里吧,我今晚回来去拿。她专门寄礼物回来吗?”
“不是,她回来过年了。不过初五那天就又去了香江,所以碰不上你。”李真真笑着解释,末了又道,“那我把礼物给我妈收好,你晚上来找我妈。我晚上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何亭亭应之后,挂掉电话,陷入了沉思。
她觉得王雅梅有点避着自己的意思,但是又想不到原因,并不敢肯定。
想了想,何亭亭摇摇头,将这事抛到脑后,打算先处理正经事。
到了学校何亭亭,何亭亭听完院长的意见,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打算在原书的基础上,分别把摆设、植物以及色彩拆分开来,再加上建筑类和多媒体类的课程,成立一个单独的系。”
室内设计现在是挂靠在另一个系,有点不伦不类,何亭亭认为,将来这门课程会越来越重要,得单独的系才合适。
院长听了她的话,来了兴趣,“你列出初步的计划了吗?”
何亭亭从包里拿出自己打印出来的计划,“这是我参考其他院校设计的课程,从大一等到大四都有,还不够成熟,需要再完善。但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说,现代室内设计,我相信我属于权威之一,所以我对自己的设想很有把握。”
说到最后,她的自信显露了出来。
何学教过她,可以谦虚,但是在需要的时刻,一定要展示自己的能力让大家看到。
“我先看看,明天召集院里的其他教授商量一下你的设想,你准备一下……就下午两点吧,准备一下讲解和答辩。”院长只是大概扫一眼便有了想法,笑眯眯地说道。
何亭亭还以为需要大费口舌来说服院长,没想到他这么快同意,当下就点点头,“好。”
她盘算了一下时间,又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决定今晚不回沈家村了,直接到桃园那边的房子住一晚,做好准备。
虽然初步计划已经做出来了,但是怎么把自己的设想讲出来,并让大家接受,以及如何应对大家的问题,都需要好好琢磨了,她得多做准备才行,免得明天露怯。
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苦心准备,何亭亭在下午的讲解和答辩中表现很好,得到了很多老师的认同。但是具体开设的课程,大家表示还有争议,希望回去思量几天再讨论。
何亭亭知道这些教授不是要为难自己,而是希望一个系能够尽量完美,因此高兴地邀请他们到外头吃了一顿饭,这才驱车回沈家村。
回到沈家村,何亭亭经过客厅时,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去。
何玄连坐在椅子上,盯着吊下来的绿萝发呆,看他脸色,心情似乎不大好。
何亭亭加重了脚步,“三哥,你这是在悲秋伤春?”她这个三哥是乐天派,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何玄连回神,示意何亭亭坐下,这才说道,“今天待客时,出了些问题。”
“怎么会出问题?菜式和酒水还有红包我都提前准备好了,按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何亭亭不解地问。
前期的准备她做得很充足,今天待客的人只要照做,基本不会出错。况且还有二奶奶看着,她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问题。
何玄连抹了把脸,语气带着些烦躁,“就是菜式和酒水……余莲觉得海鲜可以次一档,少一些,所以私下撤掉两个海鲜,还把新鲜的换成不够新鲜的……虾估计也是死虾……”
“这……按理不能换吧。我们提前定好了,别人怎么好换?”何亭亭听了何玄连这话,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玄连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何家。余莲代表的,也是我们何家。”
何亭亭哑口无言,何家在鹏城还算有脸面,代表着何家人的余莲出面换菜式,自然是很容易的事。
她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省钱?”
“就是为了省钱,我说她的时候,她还自豪地跟我说,帮我们省下了一千元。”何玄连又抹了把脸,“你是不知道,我被亲戚问今年是不是买不到鲜虾,被舅舅和外婆问家里经济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什么心情……”
何亭亭听得也想抹脸了,省下一千块钱,得了亲戚们的各种怀疑,实在得不偿失。她只能说,幸好和诗还没有上市,要是上市了,估计股价会跌下去。
而现在,和诗虽然不上市,但是被人认为家里经济有问题,对生意估计也会有打击。
何玄连见何亭亭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又道,“二奶奶也气得够呛,让我跟余莲好好说道说道。我好声好气跟她解释,她却说我瞧不起她,还说我们全家都爱显摆。”
何亭亭坐直了身体,皱了皱眉看向何玄连,“三哥,你——”何玄连在她面前直言余莲的缺点和不足,代表的意思似乎不太妙。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打算和她分开了,我和她不合适。”何玄连苦笑,“我并不是瞧不起她,我只是觉得,我和她生活环境是有很大差距的,这样的分歧只会越来越多。”
何亭亭沉默了,半晌说道,“两个人相处,总会有分歧的。”余莲上一辈子是她的三嫂,让她下意识就把她当作自己未来的三嫂。
“有分歧不怕。”何玄连喝了口茶,“有分歧无法沟通才可怕。大哥大嫂有分歧,但是他们之间能沟通。二哥和二嫂就不说了,他们端的志同道合。而我和余莲,我其实不怕有分歧,但是我发现,我和她是沟通不了的。”
“只是一次,你怎么就断定不能沟通呢?”何亭亭问。
何玄连摇摇头,“不止是一次。春节前,我不是比较忙吗?要赴很多饭局,有些是别人请我的,有些是我请别人的。余莲她总是出错……我一直教她,应该怎样做,可她就是不肯改。”
他脸上的苦笑越来越大,“大家说毛了,她就又说我看不起她,我爱做表面功夫。亭亭,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表面功夫必不可少,属于修养的范畴了。”
何亭亭默默的点头,想帮余莲说几句话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想起那次陈惜颜上门,她招待余莲时,余莲说的话。那时她觉得余莲是节俭,现在她还是觉得余莲节俭,可除了节俭之外,她还看到余莲的固执和固步自封。
在商场上,不止要做表面功夫,有时还得明知是亏,也要笑着吃下去,只为了图谋将来更多的好处,吃下眼前的小亏。
余莲的性格,注定是不肯吃亏的。而且,从她多次说何玄连看不起她可以看出来,她对余家和何家家世上的差距是很在意的,在意到有些自卑。
叹了口气,何亭亭开口,“三哥,我觉得余莲很不错。如果只是因为一时的不合就分开,对她有些不公平。”
上辈子何玄连娶了余莲,估计是因为何家败落了,少了很多“吃亏”的机会,两人没有分歧。
因为分歧而分开其实没什么,但是上一辈子何家在落魄时,是接受了余莲的。这一辈子何家没有落魄,便不接受余莲,怎么说,都有股负心的意味。
“我就知道会对她不公平,所以春节前发生的事我都没有说什么,而是好声好气教她。可是到现在,我绝望了。我发现,她绝对不会受教的!她不但不受教,还反过来希望我向她靠拢。”何玄连皱着眉头解释。
何亭亭听了,忽然问,“三哥,你爱余莲吗?”
“爱?”何玄连眉头紧锁,“爱是怎样的,像你和刘君酌那样,因一点小事就吵,疯疯傻傻的吗?如果是那样,我不爱余莲。”
何亭亭怒了,“你说的什么话嘛,什么叫疯疯傻傻?”
因为分歧而分开其实没什么,但是上一辈子何家在落魄时,是接受了余莲的。这一辈子何家没有落魄,便不接受余莲,怎么说,都有股负心的意味。
“我就知道会对她不公平,所以春节前发生的事我都没有说什么,而是好声好气教她。可是到现在,我绝望了。我发现,她绝对不会受教的!她不但不受教,还反过来希望我向她靠拢。”何玄连皱着眉头解释。
何亭亭听了,忽然问,“三哥,你爱余莲吗?”
“爱?”何玄连眉头紧锁,“爱是怎样的,像你和刘君酌那样,因一点小事就吵,疯疯傻傻的吗?如果是那样,我不爱余莲。”
何亭亭怒了,“你说的什么话嘛,什么叫疯疯傻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