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点点头,又附和了方老师几句,便竖起耳朵凝神听动静。
教师办公室比较静,所以何亭亭能听到邻近几个办公室的说话声,很适合偷听。
此时,附近几个办公室都在讨论李序是被谁举报的。几乎所有人说出口的都是漂亮话,但是在漂亮话之外,又含含糊糊若有所指。
何亭亭虽然聪明,但是待办公室的时间还不算长,所以不是很懂办公室这类含糊其辞的话囊括了什么情报。
不过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到了有用的猜测。
因那人是压低声音说话的,音质音准都变了,何亭亭听不出是谁在说话,但是内容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之前何亭亭被举报过,现在轮到李序,你说有没有可能和他们两个评上副教授有关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论资历,根本不可能轮到他们。论能力,他们的确是够的。但是李序以前没听说过有什么成绩,到评职称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怎么看怎么可疑。至于何亭亭,她能力和成绩都有,可是教师年限太短了。”
“按你们这么说,那举报的人是先前有可能评副教授那两位咯?”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猜测。”
“对啊,王老师和周老师为人都挺好的,我们干嘛怀疑他们啊,你不要乱说。”
何亭亭又听了一会儿,听到的都是撇清自己有猜测对象的,便收回注意力,估算着王老师和周老师暗中举报的可能性有多大。
李序这次的事暂且不说,因为她对此基本一无所知。就说她自己被举报的事吧,付娅是寄了照片,但是打电话给教育局的人不是她,到底是谁一直没查出来。
何亭亭甚至打过电话去问在教育局的熟人,可仍然找不出举报人,因为当时接到电话的是新入职的,只记住了事情经过和主要人物就挂电话,旁的一句也没有多问。
也是因为是新人接电话,直接就呈报上去了,跟局里同事都没来得及通气,所以何家的熟人甚至还来不及插手,这事就尘埃落定了。
何亭亭理了一下,付娅寄了照片之后,有人看到照片,才会打电话去教育局投诉的。也就是说,可以问问校长是什么时候收到照片的,再问问他都有谁看过照片。
理清楚了脉络,何亭亭拿笔记下要点,便低头备课。
临下班前,何亭亭先去院长办公室问院长哪天收到照片的,得知院长是从校长那里知道的,便直奔校长室。
很可惜,她在校长室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校长收到照片时,恰逢家里有事,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去,所以他把照片放在自己抽屉里就急匆匆地离开。至于之后谁曾经打开过他的抽屉看照片,他并不知道。
而次日校长回来上班时,拿出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就放在右手的书籍上方,期间曾经召集了十多个人开了个短会,再之后他曾离开过办公室,又有什么人进过他的办公室,他完全不知道。
何亭亭听了校长的反馈,失望地回去了。
人那么多,根本查不到嘛。而且最有嫌疑的王讲师和周讲师并没有去校长办公室开过会,可以排除了。
这件事成了悬案,何亭亭决定自己不管了。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就不信真的有人能把她拉下来。
临近元旦,何亭亭手上同步写的三本书差不多都写完了,就差个收尾。收尾完成之后,请人校稿,请人写序,再加插图,就可以出版了。
何亭亭精神十足,打算明年九月份就出版这三本书,同时把独立的系分出来。
要成立独立的院系,就得有足够的课程支撑,何亭亭看了一下自己草拟的课程,拿起大哥大打电话给其他两个约稿的老先生,问他们手上的作品什么时候能印刷出版。
两个老先生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组稿认真又勤奋,同时表示已经在校稿了,迟些加上序,进行最后一次校稿,就能拿去出版了。
何亭亭得知这样的消息很高兴,但是又觉得压力十足,急急忙忙地去进行收尾了。因为现在看来,最有可能拖后腿的就是她了。
就在这时,定居在香江的周有兰找了来,约何亭亭喝咖啡。
何亭亭和周有兰初中时感情很好,这些年来虽然极少联系,但是她是把周有兰当成好友的,所以上完课,把手头上的工作推到一边,就去赴约了。
看到周有兰,何亭亭有些吃惊,“越来越像女强人了,这通身的气派吓了我一跳。”
“少来,你这么见多识广,怎么可能会被吓了一跳?”周有兰说着,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个小礼盒递给何亭亭,“出差时看到它,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下来给你了。”
她已经把当年何亭亭资助她去香江的钱还清了,但是除了金钱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她从来未曾忘记,所以到各国出差看到适合何亭亭的礼物,都会带回来送给何亭亭。
何亭亭接过礼物,“谢啦……以后不用这么破费的。”周有兰做生意的天赋和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比普通人厉害很多。
“不算破费。”周有兰笑着摇摇头,然后开始问何亭亭的近况。
何亭亭跟她聊了一阵,说了自己的近况,又问周有兰的近况。
周有兰拿银匙搅了搅杯里的咖啡,“我嘛,可以说好又可以说不好。好的是生意日益兴隆,数钱数到手软,估计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不好的是,或许我很快就会离婚。”
“什么?你怎么会想到离婚的?”何亭亭吃惊地问。若说她身边的人哪个最讨厌离婚,估计非周有兰莫属,因为当年她父母离婚,给她造成了很深的伤害。
周有兰淡淡地笑起来,“亭亭,当初我怨我妈非要跟我爸离婚,现在我才知道,不是走投无路,一个女人不会提离婚的。”
“你……”何亭亭有点担忧地看向周有兰。
周有兰摇摇头,“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和我先生现在虽然没离,但很少有话说了。他去找能跟他说话的人,我忙于生意,也不爱跟他聊他喜欢的话题。”
“你们难道不能沟通一下吗?”何亭亭不解地问。
周有兰抿了口咖啡,“一直都有沟通,但是越沟通越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对,我记得当初你们是很合适的。”何亭亭摇摇头说道。
周有兰苦笑,“你也知道是当初……当初我们合适,现在不合适了,经常发生矛盾了。”
“可是现在距离那个当初,也并没有很遥远啊。”何亭亭看着周有兰,“才几年而已,你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分歧呢。”
周有兰沉默了,过了半晌,她重新笑起来,“感情的事别提了,我们谈谈正经事吧。我找你来,是想从你这里定制香水。”
“定制香水?”何亭亭坐直了身体,她最初调试香水时,也是打着家里每个人都有独特的香水这个主意的,只是后来为了卖钱,把独一无二的香水生产成千千万万了。
周有兰点点头,“对,就是定制香水。礼物可以定制,鞋子可以定制,香水为什么不可以?”
何亭亭听了,沉吟片刻,笑道,“我回去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复。”
“好。”周有兰高兴地点点头。
何亭亭回去之后,开始思考定制香水的可行性。
随着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投身职场的女性需要或清新或淡雅的香水,站在最顶尖那个阶层的她们,估计是不愿意和别人撞了香水的,那时候,定制香水估计能轻易在高奢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何亭亭怕自己幻想得过于美好,完全脱离了实际,便拿了纸笔出来,把定制香水的好处和怀疑一一写出来,然后挨个去掉,最后,只剩下“占领高端市场”这一项屹立不倒。
盯着这个选项看了一会儿,何亭亭决定接受香水定制。
做了决定,何亭亭便把现有的调香师名单列出来,选出最优秀那五个记下,就打电话让王哲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开个短会。
席间,何亭亭把主题亮出,看向五个调香师,“以后的香水定制,暂时由你们和我一起接单,到时我会请人制作名牌,帮你们挂牌的。至于接单的数量,由你们自己决定。”
五个调香师眼睛都亮了,激动地看向何亭亭,“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接单?”
“要等到明年了。”何亭亭说着,看向五人,沉声说道,
“有几点需要你们遵守:第一,重质不重量,宁可少接单,也不能砸一单。第二,你们在接定制的单时,手头上的工作不可以暂停。第三,接单的收入归你们,公司只抽佣金,具体佣金有待商量。”
听到说接单的收入归自己,所有人差点乐疯了!
私人订制的香水价格肯定很贵,即使抽掉佣金,剩下的钱也十分可观。
何亭亭看向处于亢奋状态下的五虎将,轻轻地拍了拍桌子,
“前景很好,但是诱惑不小。你们每个人都是挂牌定制香水的,一旦出了篓子,就会影响到别人对你们能力的评定,最终影响到是否有人再委托你们调试香水。所以,我奉献大家一句,脚踏实地,质量为先。”
“是——”五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何亭亭之后又补充了几点,并让所有人提交一份可执行性报告和建议,便散会回去。
事情多,何亭亭比从前更忙碌了。
这天温度骤降,何亭亭从夏天直接进入严冬,差点感冒了。
图书馆旁的紫荆花竟还有正盛开的,在寒冬里显得异常有生机,何亭亭抱着书从紫荆花树下走过,抖得没空注意鲜花绽放的美景。
当她回到荔山时,大哥大响了起来。
何亭亭用冻得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拿出大哥大,按了接听。
“亭亭,我成功了!亭亭,我成功啦!哈哈哈,我成功了,亭亭,我成功了!”刘君酌亢奋的声音从大哥大另一头传过来,声音里的喜悦和激动把严冬也逼退了几分。
何亭亭笑着问他,“君酌哥,什么成功了?”
“我们的事成功了……何叔终于被我说服,点头承认了我们的婚事!何叔答应我啦,他答应让我迎娶你啦!”刘君酌兴奋得找不着北,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自己的成功举动,释放出成功的喜悦。
“真的?”何亭亭又惊又喜,“怎么早不同意晚不同意,偏生这次同意啦?”话说完了,她才记起自己太激动了,不够淡然和矜持。
刘君酌“哈哈哈”地笑起来,末了说道,“我一年中一旦有空,就跑去磨何叔,眼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啦!”
“我爸估计被你烦透了。”何亭亭忸怩着说道。
刘君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也是一种策略,只要成功就行。”说完,又兴冲冲地问,“你想举行怎样的婚礼?结婚之后,我们要去旅行度蜜月吗?……亭亭,结婚之后,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荡气回肠,缱绻眷恋,何亭亭听着,心都要化了。
“那、那得等你家大人上门来,把这事商定了才讨论吧。”何亭亭结结巴巴地说道。
虽然早就知道她将来会和刘君酌在一起,但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免不了紧张。
“我马上打电话回家喊我家里人准备……不行,我自己也要回去一趟……亭亭,你等着我,我很快会带媒人上门来说亲,到时光明正大地娶你进门。然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刘君酌激动得脑袋飞转,左一句右一句,完全没了逻辑。
何亭亭的俏脸烧起来,“你、你去吧。”说完又紧张地问,“我这里呢?我要告诉我爸妈吗?”
不知道刘君酌自己有没有注意到,他连续说的两句话,最后都是永远在一起。
“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也打过去说说,让他们心里有数,知道你也是愿意嫁给我的。”刘君酌激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