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买祖宅,并在当地办工厂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何亭亭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过没多久,她和刘君酌去检查,便得了怀孕的确切消息。
当下,准爸爸刘君酌激动得很,马上打电话去昭告天下。
何亭亭回到何家告诉何奶奶和二奶奶,马上被激动的两人按坐在椅子上,“好好养着,别乱走,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中晚都要喝汤……”
两人激动得很,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地说各种养胎事项。
慕容侍玉和陈惜颜本来是很高兴的,毕竟何亭亭和她们关系不错,怀孕了值得祝贺。可是看到何奶奶和二奶奶如此激动,远远超过当初知道自己怀孕时,心情顿时就微妙起来。
她们怀的是何家后代,何亭亭怀的是刘家后代,怎么她们就是不如何亭亭了?
慕容侍玉看了一眼嘟起嘴的陈惜颜,垂头看自己怀里的孩子。
她忍不住想起父亲母亲以及爷爷奶奶知道嫂子怀孕时的激动,当时她和何玄青就住在家附近,知道了好消息专门回去的,当日吃饭时,饭桌上的菜基本上都被夹到嫂子碗里,席间所有人把嫂子当作易碎的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上。
没过几天,她也怀孕了,本着同乐的心情回去告诉父母,却只得了一句,“知道了,好好养着。让玄青喊家里人来照顾你。”到吃饭时,她还是被无视那一个。
受尽宠爱的过去仿佛如同一场封在棱镜里的梦,在一刹那啪的一下破碎了。
正因为经历过,所以她对何亭亭上次那一闹是同情的,她理解出嫁女被父母“抛弃”的痛楚。
可是今日看来,何亭亭并未被父母“抛弃”,她还是何家长辈心目中最宠爱的那个人。
这一刻,她羡慕中带着嫉妒。
陈惜颜早忍不住了,抱着孩子坐到何亭亭身边跟何奶奶哭诉,“奶奶,二奶奶,我当时怀孕你们都没那么高兴,怎么亭亭怀孕就完全不同了?”
“傻孩子,你和侍玉怀孕时,奶奶也很高兴啊。”何奶奶笑眯眯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亭亭打小跟奶奶长大的,奶奶这心里一直当她是还没长大的孩子,这心里就会多操心些……”
慕容侍玉在旁听了,眼圈一下子红了。
两个老人,是真心地宠爱着何亭亭这个孙女儿的,所以即使这个孙女儿长大了,在她们心目中永远是孩子。而她和陆露、陈惜颜,虽然能为何家生下后代,但到底不是在她们跟前长大的,注定得不到和何亭亭同等程度的爱。
而她,由始至终,最想要的就是何家长辈对何亭亭这份爱。
可惜,她的父母没能给她。
陈惜颜听到“打小跟奶奶长大的”这句话,愣了愣,偷偷地抹眼泪,“我爸爸……我爸爸他……”说了半句,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想说的是,我爸爸也会永远宠爱我的,可是她想起陈展已经登报和她脱离关系了。
何玄连和何玄青回来,看到的就是红了眼圈的妻子。
两人都很不解,关心地坐下来追问缘由。
慕容侍玉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何玄青,“我很羡慕,很羡慕她们……即使嫁了,亭亭也有你们的宠爱,陈惜颜的爸爸为了她好,忍痛和她脱离关系……只有我,只有我……”
她当时在人前红了眼圈,却始终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因为,家里由于生意和她生分,是她不能忍受的,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了看笑话。
“有我呢。”何玄青搂着她,“我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的。”
慕容侍玉看向他,“如果我不让你对亭亭好,你听不听我的?”
“侍玉,亭亭是我妹妹。”何玄青握住她的手,“她是我妹妹,和我一起长大。”
慕容侍玉垂下头,“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侍玉,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你睡一觉,醒来就不会这样想了。”何玄青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
慕容侍玉咬着下唇,“不,我就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她想要有的都能得到,而我却得不到?”
“那你愿意要一个有了妻子忘了妹妹的男人吗?”何玄青问她。
慕容侍玉摇摇头,泪水纷飞而下,“不要。”说完伸手抱住何玄青,“你要答应我,我们以后有女儿了,你要对她好,跟你家里长辈对亭亭一样。即使她嫁出去了,你还有记着宠爱她,不能只想着儿子。”
明明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有父母身上的血脉,为什么她和哥哥的待遇却千差万别?难道只是因为孩子的姓氏吗?
“这是自然。”何玄青抱着她,“这是我们何家的传统。”
慕容侍玉没再说话,只是抱紧了何玄青。
陈惜颜又是另一个画风,她把孩子递给何玄连抱着,自己顾自不甘,“难怪亭亭总有底气说我如果欺负她,她就会找奶奶和妈妈告状,原来奶奶那么疼她。”
何玄连低头逗弄儿子,“从小养大的,感情深不是正常吗?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和大哥二哥,在奶奶心目中都是不及亭亭的,你凑什么热闹啊。”
“稀罕啊……”陈惜颜虽如此说,心里却很不痛快,“我讨厌比我过得好的,何亭亭就是一个。她嫁出去了,家里还是宠爱她,听说她婆家对她也很好,凭什么好处都被她占去了。”
何玄连反驳她,“凭她是我何玄连的妹妹,你要不服,你也去投胎做我妹妹啊。”
……
陈惜颜觉得,没法说下去了。
何亭亭见了慕容侍玉和陈惜颜不好的脸色,多少知道何奶奶疼爱她,刺伤了两个嫂子的心。
她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两个嫂子,但是也没有虚假到去哄两个嫂子,因为她是受益者,也因为她被何奶奶关怀时很高兴。
所以,她只做不知。
就在这时,知道她怀孕了的谢婉青打来电话,要她回京城养胎,因为京城八月份天气已经转凉了,很适合她住着。
何亭亭怀孕了,情绪容易多变,正是粘何奶奶和两个哥哥的时候,哪里愿意去京城跟陌生的谢婉青住?所以她含含糊糊地找了理由拒绝,忙又找刘君酌,叫刘君酌跟谢婉青说。
被何亭亭拒绝了的谢婉青本来就有些生气,没想到儿子马上打电话来,跟何亭亭完全是一个口径,顿时更气了,对着刘君酌就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娶了老婆心里就只有老婆了,家不要了,爷爷不要了,爸妈也不要了是吧?”
“妈,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我说这话,可不是偏向亭亭。她九月份开学,现在回京城住不了几天又要下来,这不是折腾吗?至于天气凉爽些,她现在多数待在空调房里,哪里会有多热?”刘君酌揉着眉头回道。
谢婉青却道,“你别拿这个借口糊弄我,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原本就有出游计划呢?亏你爷爷疼了你一场,你却这样来报答他,宁愿去别的地方玩都不肯回家。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当年何必生你出来?”
“我们的出游计划取消了,就是因为亭亭怀孕了。”刘君酌耐着性子解释,又道,“亭亭怀孕本来是高兴的事,我们却为此吵架,有什么意思?”
“是啊,怀孕比天还大,你们不愿意回来,是要我下去侍候你们吗?”谢婉青说完,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对何亭亭不满的话。
一会说何亭亭虽然嫁进刘家了,但是心压根就不在刘家,永远只想着娘家,一会儿又说何亭亭爱做表面功夫,表面说了铺床单背地里却叫刘君酌铺,林林总总,说了好多。
由于被儿子帮老婆不帮老娘的做派气得狠了,谢婉青把心里对何亭亭的不满全都倾泻而出。
刘君酌疲于应付,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轰炸并解释。
何亭亭坐在旁,将谢婉青说的话全听进耳朵里了,一见刘君酌挂电话就发火了,“什么叫我只想着娘家?我嫁给你可从来没有把你刘家的东西往我家里扒拉,就连我吃的用的,都是花自己的钱,可没有用你刘家一分一毫。”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刚才就跟我妈解释了。不过我妈思想传统,希望儿子媳妇回家住住,其实也是好意,你别因为这事生气。”刘君酌觉得自己夹在中间,有点两面不是人的意思。
如果不是见何亭亭怀孕了吃睡都有些不好,他找了书看,发现女人怀孕太辛苦,他是不会帮谢婉青说话的。对他来说,他和谢婉青的母子情分,在他小时就耗得差不多了。可是看了女人怀孕的辛苦,他心中对谢婉青却有了另一重认识。
何亭亭听了这话却更气了,“你是什么意思?结婚前你不是说过站在我这边的吗?现在怎么却去帮你|妈妈说话了?要是她讲道理,你帮她也就帮她了,可她不讲道理,你却还是帮她!你从前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没有,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我刚才不是帮你回绝了我妈吗?”刘君酌看到何亭亭激动了,连忙解释。
何亭亭气狠狠地看向他,“好,这事放到一边。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我爱做表面功夫?我还说呢,才新婚第几天啊,她就巴巴地来敲门叫我进厨房做早餐了,原来还有个缘故啊。”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就别理会过去的事了吧。”刘君酌拉着何亭亭坐下,好声好气地哄。
何亭亭一甩他的手,“什么叫过去的事?如果是过去的事,你|妈妈今天为什么提?你要是能让她以后不提,算你有能耐。还有,以后做什么,还是我自己做得了,不然我又得一个爱做表面功夫的名头。”
说完,气哼哼地卷了被子盖着脑袋生闷气。
刘君酌掀开被子,“别盖着脸影响呼吸,你要生气不愿意看到我,我这就出去。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再叫我进来服侍。”
“哼,我可服侍不起你。”何亭亭撇开脸。
何亭亭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做少女时的无忧,有点后悔结婚太早了。
又想了一会儿,眼泪就吧嗒吧嗒地下来了,她不仅后悔结婚太早了,她还后悔结婚了。
早知道结婚会多这么多事,她就不结婚了,跟刘君酌模仿国外的,只在一起生活,不领证结婚。
那样的话,她还是何家的人,不用担心被何家当作外人;对刘家来说,她只是刘君酌的女朋友,不是老婆,不用看刘家人的脸色。
她正长吁短叹,何奶奶就来了,“亭亭叹什么气,跟奶奶说说好不好?”
何亭亭将自己觉得不结婚好的想法说了,对何奶奶道,“奶奶,这世界上对女子真不公平啊。”
“你这傻孩子。”何奶奶揉她的头发,“结婚会有烦恼,不结婚也会有烦恼,怎么能不结婚呢?再有,君酌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说出后悔结婚这话呢?你就不怕他难过?”
何亭亭抿了抿唇,“可是不结婚的话,我也会和君酌哥在一起的,孩子我也愿意生。”
“亭亭,生活不是只有诗情画意,还有责任。”何奶奶叹了口气,握着何亭亭的手,
“只一味想要好处,却不愿意付出,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你觉得烦恼,等孩子出生了,你和君酌一起经营家庭,烦恼会更多,是不能逃避的。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怎么融入新家庭,怎么应对结束单身时多出来的烦恼。”
何奶奶说了一会儿,见孙女儿沉默着不说话,便拍了拍她的手,出去了。
没过多久,何玄青也来了,“亭亭,单身时随心所欲,的确很快乐。可是结婚之后,和自己心爱的人承担责任,把小家庭经营得更美好,其实也是一种快乐。你要快点长大才行。”
何玄青走了之后,何玄连也来了,“之前你在上课,又还没有孩子,和刘家矛盾不大。现在放假了,你怀孕了,矛盾集中爆发了,你就受不住了。……我想你是难以接受婚姻给你的束缚,所以不如出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