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望着那些完整的包装盒,心情怅惘翻滚,鼻头再度抑制不住的有些发酸。
遥想曾经为了不顾一切的逃离陈宴,她曾卖了不少陈宴送她的奢侈品换钱,随即用那些钱拜托楚商商的哥哥替她在云城置办房产,为自家父母在云城生活做打算。
曾以为,当初陈宴送她那些,不过是他随手送的而已,不值一提,也谈不上什么太多的心意,毕竟他送给刘希暖的粉钻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但如今回想这一切,陈宴当初送她的每样东西,应该都是他自己努力压抑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而妥协做出来的事吧。
毕竟,那时候她才和穆际舟分开,她和穆际舟几年的恋爱,是陈宴心中的一道耻辱,一根刺,陈宴能磨掉这些愤怒和不甘,主动送她东西,就是在一遍遍的朝她无奈的妥协吧。
周棠的心再度层层的揪起,一时间浑身神经都跟着发痛。
在原地站了许久,她才回陈宴身边躺下,片刻,她便见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棠按捺住心绪,顺手拿过手机一看,便见是楚商商给她发了微信消息:棠棠,和陈宴谈得怎么样了?需要我过来帮忙或陪你吗?
周棠无奈的笑了一下,知道楚商商这是在担心她。
毕竟每次都和陈宴不欢而散,如今又夹了一个王茉父亲在里面,楚商商担心她和陈宴聊不好。
周棠打字回复说:商商,不用了,我和他都聊开了,我也已经……再度和陈宴在一起了。
消息发出去后,楚商商那边隔了很久才回复:这样也好,无论怎样,只要你开心就行。明天早上有空吗,我们约一下。
周棠想了一下,回复:好。
多日不见,再加上她和陈宴又复合得这么仓促,楚商商肯定有很多话想问她,周棠也没打算瞒她,所以聊聊也好,顺便也将自己内心积攒着的沉甸甸的心事往外宣泄一下,不至于让自己太沉重太压抑。
周棠本以为今天这么累,再怎么都能睡着,然而耳边听着陈宴匀称的呼吸,脑袋竟是万分清醒,辗转反侧的,怎么都睡不着。
直至快要天亮,她才终于疲惫得睡了过去,朦胧中,似乎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定在了额头上,随即是唇上,还没等她被扰得醒来,那道温热的东西全数消失。
周棠真正醒来时,身边位置空空,陈宴已经不见踪影,而枕头边却给她留了一张纸条。
以前也曾见过陈宴的字,龙飞大气,笔锋如他这个人一样凌厉,但是特别好看。
她以前高中追陈宴时,也迷恋陈宴的字,每次在陈宴家学习时,也容易望着陈宴给她辅导时留在她书本上的字发呆,那会儿所有的心情都是甜蜜的,但如今隔了多年再度见到这些字迹,心头却莫名有些怅惘与空洞,剩下的仅有恍惚和内疚。
当初真的是太年轻太简单,思想单纯不懂转弯,甚至完全没有想过,如陈宴这种冰块般的人能亲自给她辅导,就已经能证明陈宴对她的特殊。
可她那会儿一直以为陈宴是因为她给了钱他才辅导她的,便也没有继续往下多想,像陈宴这种冷漠狠辣的人,如果他真的讨厌她或者不愿意,哪怕是用大把大把的钱砸他,也不容易让他弯了脊背的给她辅导,凭他的性子,他只会直白且不耐烦的让她滚。
他那会儿,也但凡多想想,多考量,也不至于在高考后就那样轻易的放弃了陈宴,从而兜兜转转的伤害他这么多年。
周棠目光颤了颤,情绪上涌,握着纸条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纸条上写着:临时找来了保姆,给你做了早餐,起来记得吃些。有什么事,吩咐保姆去做就好,你多休息。
陈宴不是什么喜欢花言巧语的人,他也说不出那些温柔细腻的话来,但周棠知道,这纸条上写的字,已经是陈宴无尽的柔软和体贴了。
联想到今早睡着时额头上隐约落下的温热,周棠耳朵热了一下,拿着手机给陈宴发了消息:刚醒,还有,谢谢。
消息发完后,周棠收起手机,洗漱过后就下了楼,而楼下的保姆眼见她下来,眼神竟是有些怅惘与欣慰,开口便热络亲切的问:“周小姐,饿了吗?现在要用餐了吗?”
这保姆年纪大概四十多,脸庞圆圆的,憨厚之中有带着几丝熟悉。
周棠也跟着笑了一下,点点头。
保姆很快就将早就准备好的餐点端了上来,周棠坐过去一点一点的吃着,眼见保姆一直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周棠缓道:“您有话直说就好的。”
保姆这才开口道:“周小姐,我姓刘,以前是陈总母亲的保姆,哪怕陈总母亲去了,我也一直在打扫陈总母亲的别墅。其实我也没什么要和您说的,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也上不了台面的,怕说错话,但如今看到周小姐您回来,我是真的很高兴的,也替陈总开心。这座绿溪公馆别墅,陈总这两年没让任何人进来打扫过,里面的一切都是陈总自己动手打理的,我以前也主动提出过要来帮忙,但陈总拒绝了,我知道的,陈总是怕我们这些外人弄乱里面的东西,也或许是想通过这别墅里的一切,想念周小姐吧。如今周小姐终于回来,陈总今早也主动让我过来了,我就知道的,周小姐和陈总,该是终于和好了,我是真的替陈总开心,也想着陈总母亲在天之灵,也该能放心了吧,毕竟以前陈总母亲笑着叨念得最多的女孩,就是周小姐您了。”
周棠一字一句认真的听着,哪怕早有准备,心头也有些酸涩。
想来王素芳以前对自己也该是很失望的吧。
她那样东奔西顾拼命护着的陈宴,那样咬紧牙关一手拉扯大的陈宴,那样引以为傲的陈宴,却次次在她这里跌得头破血流,她该是对她很失望吧,毕竟她曾经对她那么好,那么喜欢……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僵着嗓子朝保姆说:“谢谢您说的这些,只是,我还是做得不好,辜负了很多人。”
保姆愣了一下,没想到周棠会这样说,顿时有些着急和惊慌,却还没来得及想出补救的话,便听周棠继续朝她说:“您知道芳姨的墓地在哪儿吗?”
保姆的思绪戛然而止,僵着脑袋点点头。
周棠的嗓音有些哽咽和遥远,“今下午晚点,能带我去看看吗?”
保姆意识到什么,收起所有心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