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绍愁眉惨淡之时,外面响起士兵的声音道:“报,吴侯使者求见!”
众将领和谋士这才纷纷看向大厅外。
袁绍深呼吸了口气。
扫了一眼所有人。
见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建议的意思,袁绍压抑愤怒,沉声道:“让他进来!”
士兵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青年男子身姿修长,器宇轩昂,走路自带一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他的脸上保持着微笑。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竹筒。
随着士兵指引,青年男子掀起衣摆,大踏步跨过门槛,径直走到大厅之内,朝袁绍行礼道:“吴侯使者,零陵蒋琬,见过袁公!”
袁绍对俊美之人倒是多有好感。
见蒋琬长相非凡,又年轻,似乎不到弱冠,袁绍声音柔和了许多,问道:“为何吴侯总是派出你这般年轻之人?不怕失礼?你见我不害怕?”
蒋琬微笑道:“吴侯乃天下英雄,非常人可比,他重视年轻俊杰,方才有我大江东之昌盛。我正当年轻,被重用岂不正常?”
袁绍怒气瞬间上涨。
自己好心询问。
这蒋琬,竟然贬低自己非英雄?
那陆翊小儿重视年轻俊杰,意思是我不重视?
还说甚“大江东”!
江东就是江东,何来大之说法?
袁绍正想怼回去。
可目光落在蒋琬手中的竹筒上面,他还是忍了下来。
如今形势不由人。
陆翊强盛,而自己弱势。
对方又在准备攻城。
这时候和一个年轻人打嘴仗,没有意义。
袁绍忍住愤怒,继续问道:“吴侯让你来作甚?”
蒋琬双手将竹筒奉上道:“吴侯让我来劝告袁公退出中原。”
“放肆!”饶是袁绍一忍再忍,此时也忍不住火冒三丈。
退出中原?
开什么玩笑!
我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好不容易从天子和曹操手中得到中原,区区陆翊小儿,竟然让我退出去?
以为我袁绍真抬不动刀了?
还是杀不了人了?
众武将和谋士纷纷再次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蒋琬见袁绍如此大怒,也不害怕,只是抬起头,微笑道:“吴侯说,限袁公天黑之间撤出。否则,天黑之后,大军攻城,寸草不生,平白让袁公折损大量的将士。”
顿了顿,蒋琬这才道:“他替袁公不值。”
“袁公原先人才济济。”
“可自从击败公孙瓒,任用豫州派之后,屡屡犯错。”
“田丰自刎地牢。”
“沮授归隐。”
“辛毗、张合、高览等俊杰悉数弃暗投明,投于吴侯帐下。”
“吴侯担心,如若袁公再不为帐下将士留一条性命,或者,袁公最后会成孤家寡人,无人可用了。”
“对了——”
蒋琬看向袁绍。
看着袁绍脸面狰狞,额头青筋暴跳,蒋琬一脸认真道:“袁公之弟袁公路,吴侯以为,和袁公殊途同归。”
“袁公路弥留之际,因为众叛亲离,想要喝一口蜂蜜水而不得。”
“吴侯实在是替袁公担心,就怕袁公走袁公路之绝路。”
“毕竟——”
蒋琬再次微笑道:“吴侯有一个妾室袁夫人,可是袁公路的亲生女儿。”
“袁公路又是袁公伱的兄弟。”
“从这点来看,袁公可是吴侯的岳父辈。”
“作为晚辈,吴侯十分珍惜袁公的身体,还有和袁公的亲情。”
“袁公年纪轻轻,可莫折腾坏了身子。”
“届时,天妒英才,着实可惜。”
“而吴侯,也会常常自责,觉得愧对于袁夫人。”
“死!!!”袁绍操起案几上的茶杯,重重地砸在蒋琬身前,而后噌地下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蒋琬就要冲过去!
荀谌见状,忙抬起头,就要冲过去阻止。
虽然这蒋琬的话实在是难听。
但是,若是因为这些话就杀了这江东使者,只会让世人数落袁公心胸狭窄,气度太小。
更别说,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袁公作为四世三公之后,更应该遵从这些基本礼节。
可他还没有冲过去,袁绍脚步突然僵在原地。
下一刻,他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
佩剑颤巍巍地指着蒋琬,袁绍一双眼珠子里全是血丝,嘴皮子微微哆嗦着,含糊不清地颤声道:“陆,陆翊,小,小儿,欺我太,太——”
袁绍的话还没有说完,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蒋琬忙一步上前,一把搂住袁绍,感叹道:“袁公,吴侯才让你保重身体,你这——”
荀谌快步上前,从蒋琬怀里接过袁绍。
看着蒋琬一脸痛心的神情,荀谌脸上的愤怒也有些压抑不住,激动道:“告知你家吴侯,两军交战,耍这些小伎俩没有任何用处!”
“他日袁公康复之日,必是马踏江东之时!”
“请吧!”
众将领和谋士也纷纷愤怒地看向蒋琬,恨不得将蒋琬当场砍成肉泥。
荀谌这才对外面咆哮道:“速速请医工过来!”
蒋琬退出大厅,离开许都。
辛评落下泪来,看向荀谌道:“这当如何是好?明公如今昏厥,那我等该如何对敌?是坚守城池,与城共存亡,还是退出这里,回到河北?”
众将领和谋士齐齐看向荀谌。
荀谌视线扫过众人。
以前,众人一个个神情激昂,意气风发。
如今,武将一个个目光暗淡,脸露畏惧之色。
谋士一个个一脸茫然。
这还如何打?
低头看着怀中昏厥过去的袁绍,荀谌也哽咽起来道:“还怎么打?”
“如今各路兵马尚未汇聚,已经被江东包围,继续下去,只有城破人亡。”
“此次我河北虽然失利,可根基尚在,官员尚在。”
“先撤出许都。”
“淳于琼!”
淳于琼应了一声,快步走出来。
荀谌看向淳于琼道:“现在立即整顿兵马,退出许都。你带两万弓步兵殿后,我等退回邺城之后,你率军屯于官渡,缓缓后撤,防止江东追兵。”
“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在濮阳率军对抗徐州和小沛大军。”
“你联系他们,让他们转攻为守。”
“告知两位公子,如今虽然许都失利,但是未伤根本,戒骄戒躁,将来再图南下。”
淳于琼抱拳道:“喏!”
说完,大踏步离开。
医工此时也从外面小跑着进来,检查了下袁绍伤情。
众人纷纷紧张地看向医工。
医工看向荀谌道:“军师放心,主公只是怒气攻心,伤及脾胃,只需要一些时日静养,自可痊愈。”
荀谌和众人都松了口大气。
看向其他人,荀谌道:“都立马准备下,撤出许都。”
之后,荀谌又从大厅外招来一个强壮护卫,抱着袁绍到车辇里。
荀谌和医工也在车辇里跟随。
所有人跟着车辇缓缓从许都城北门退了出去。
城墙上的将士,也缓缓退走。
蒋琬才从许都城南门出来。
看到城墙上的动静,蒋琬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天下,江东已经占据大半了!
而此时,陆翊正在帅帐里和陈宫、太史慈、黄忠、陈武、张合、高览等将领商量着今晚攻城的每个步骤。
刘备和卫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刘备看着陆翊挥斥方遒的模样,思绪再度回到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酸涩,一抹落寞。
昔日那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庐江别部司马,已经是自己仰望的参天大树了。
外面响起一士兵声音道:“报,许都方向有动静!”
陆翊和众将领看向帅帐外道:“进来!”
士兵快步走进来,朝陆翊行了一礼道:“许都城墙上的守军正在快速撤去!”
陆翊:“.”
蒋琬难道劝说成功了?
陆翊带着众将领离开帅帐,赶到外面。
陆翊和陈宫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看向许都城墙。
陈宫兴奋道:“似乎是真的!他们真撤军了!”
陆翊转身对太史慈道:“子义,立马让攻城车过去,撞开城门,进城检查下,确认是诱敌之计还是真的撤离?”
太史慈大声应了一声,飞奔向后方的军营。
不一会儿,数百士兵抬着云梯,簇拥着攻城车走向许都城南门。
随着士兵将云梯搭在护城河上,攻城车缓缓越过护城河。
军营里,所有人都停下手中事情,转身看向城门。
攻城车径直来到城南门。
随着数百士兵齐齐“嘿哟”一声,攻城车重重撞击在城门上。
整个许都上空都回荡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许都城内,无数百姓躲在家里,拴好木门,惊恐地听着这一声撞击声。
在撞击声响起之时,城门应声被撞开。
数百士兵嘶吼着冲了进去。
蒋琬也停了下来,期盼地看向城门里面。
数百士兵一路冲进城内好一会儿,才有人跑上城墙,一把将插在城墙上的“袁”字旗拔了出来,扔下城墙。
许都城外,江东大军营地,兴奋的咆哮声瞬间直冲云霄!
黄忠双手叉腰,放肆大笑起来。
陆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许都!
江东度过了这段最危险的时期!
陆翊一边当先朝着许都走去,一边道:“将士们,随孤入城!”
整个江东大营再次响起兴奋地咆哮声。
陈宫一边示意贾诩、黄忠等将领跟上,一边飞奔向军营,安排将领驻守军营。
许都城北十里。
袁绍大军簇拥着车辇缓缓朝着北面撤退。
车辇里,昏厥的袁绍幽幽醒来。
听着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袁绍看向身旁的荀谌,有气无力地道:“友若,这是什么声音?我们这又是去哪儿?”
友若,荀谌的字。
荀谌强忍着悲痛,撒谎安慰袁绍道:“明公,这应该是我军将士在对抗江东的攻城。明公,我们先行撤回邺城。等明公你康复,我们重新整顿人马再战。其他事情,就交给将士们去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