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看着陆翊伸出的手，回过神来。
却没有回话。
他只是低下头，似乎在沉思。
陆翊也不急。
冲曹丕、曹真、夏侯惇笑了笑，陆翊从木箱子里取出三个写有“望远镜”的布包裹，一一递到他们手里道：“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曹丕、曹真和夏侯惇都看向曹操。
见曹操没有反对，三人这才接过布包裹，打开。
夏侯惇神色有些激动，忙拿起望远镜对着远处看了起来，啧啧称奇。
陆翊又看向剑阁关城墙上。
荀攸等人也都看着他。
陆翊沉吟了片刻，将两个写有“望远镜”的布包裹递给周舫道：“你送过去，给城墙上的那些将士。”
周舫接过布包裹，应了一声，策马飞奔向剑阁关。
城墙门口的士兵也不阻止。
周舫骑着战马径直进入剑阁关内，下马，然后跑上城墙。
看着荀攸等人，周舫问道：“谁是这里的军师？”
荀攸和钟繇走上前。
周舫将两个布包裹递给他们道：“我们吴王送给你们的！”
说完，跑下城墙，骑马离开，重新回到陆翊等人一起。
荀攸和钟繇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打开包裹。
果然，里面也是望远镜。
两人拿着望远镜抵在右眼上，看向曹操和陆翊。
荀攸的嘴皮子微微哆嗦了下。
他算是明白了，刚才曹操为何拿着这望远镜会惊呼，甚至向后踉跄几步。
这东西，简直就是战场上统帅的逆天神器！
有这东西，远处所谓的伏兵，敌军排兵布阵忙，都落入视线里！
钟繇用望远镜看了曹操和陆翊之后，又看向极远处陷阵营重骑兵。
甚至，他看到了高顺！
钟繇喃喃道：“吴国，为何能够制作出如此神器？我算是明白我们为何总打不过了。这还如何打？”
荀攸放下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将领，赞同地点了点头，有些失神道：“我们败得太彻底了。”
其他将领纷纷传递荀攸和钟繇的望远镜。
一时间，整个城墙上都是惊呼声。
陷入沉思的曹操转过头，看向身后剑阁关的城墙上。
看着众将士一个个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的模样，曹操的神色很是黯淡。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向陆翊道：“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陆翊笑道：“不急，岳父慢慢思虑。”
曹节忙道：“父亲！”
曹操没有理会曹节，而是身心俱疲地看向那两匹已经奄奄一息的战马，这才翻身上马，走向剑阁关里。
曹丕、曹真和夏侯惇见状，没有跟上去。
只有许褚策马跟上。
两人进入剑阁关里，登上城墙。
荀攸、钟繇等将士纷纷看向曹操，脸上尽是期盼和哀求的神色。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话。
曹操停在他们身前，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
许久，他才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诸公，你们以为，吴王这两件兵器如何？”
荀攸低下头。
钟繇长长叹了口气。
先登校尉乐进手里还拿着望远镜。
走上前，乐进咬了下后牙槽，这次鼓足勇气道：“大王要斩我头，也请让我把话说完。”
“这望远镜，已经彰显我们和吴国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
“继续下去，我们也只是徒劳无功。”
“我不怕死。”
“大王要让我去死，我现在可以立即跳下城墙。”
“但是，我不想将士们继续这样白白送死。”
人群中，于禁也走上来，强笑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道：“大王，臣跟伱行军作战十数载，臣的心，你应该清楚。但是，如今，我们和吴国之间的差距，已经不是——”
于禁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曹操见荀攸、钟繇、于禁和乐进都这么说，没有再问下去。
他只是走下城墙，骑着战马，在无数的将士身前走过。
这里还有一万虎豹骑。
还有近一万他带出来的青州兵。
这里一张张面孔，他都是那般的熟悉。
但是，从这些熟悉的面孔上，他清楚地看到每个人的惶恐不安，还有期待、哀求。
曹操最终停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眺望着许都方向。
他的思绪飞了很远。
他想起了自己初举孝廉，担任洛阳北部尉，用五色棒打死宦官蹇硕叔父的场景。
他想起了黄巾起义之时，他跟随皇甫嵩将军平定黄巾的场景。
他想起了董卓作乱，他在陈国兴义兵，推举袁绍为盟主，召集天下诸侯对抗董卓的场景。
他想起了三战吕布，夺回兖州的场景。
他想起了自己勤王，接到天子刘协，定都许都的场景。
一幕幕往事，在脑海里不断重现。
许久，曹操才仰天长啸了一声。
想当初，初入官场，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鬓发微霜，人已老。
当年，那些一起征战，或者为敌的群雄，也都不在了。
自己，或者也该退出这舞台了。
剑阁关内外，众守军将士听到曹操的长啸声，一个个落下泪来。
城墙上，荀攸双手按在城墙上，低头看着地面，眼泪也如决堤一般滚落而下。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一刻，他感觉心酸和无奈。
曹操在城墙上站了许久，才走到城门上方的城墙上，在无数双视线中，缓缓拔出帅旗，扔下城墙。
城墙上。
剑阁关里面。
无数的将士单膝跪了下来，齐齐道：“大王！”
“大王！”
“大王！”
曹操听着整齐一致的喊声，闭上眼睛，眼泪滴落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抽了下鼻子，俯瞰和城外看过来的陆翊，张开双手，大声道：“孤以凉王身份最后宣告。”
“从即刻前，我凉国不复存在！”
“所有将士，放弃抵抗，投入吴国！”
所有将士再次齐齐道：“大王！”
“大王！”
“大王！”
三声完毕，整个剑阁关死一片安静。
曹操脱下披风，解下佩剑，让荀攸等人带来“天子刘协”，传国玉玺，凉王印信，带着文武百官一起下了城墙，走向陆翊。
陆翊忙带着众人迎了上去。
凌统策马而回，招呼着高顺的陷阵营重骑兵上来。
双方人马会面。
曹操就要跪下。
陆翊忙抵住曹操，握住他的双手道：“岳父在上，我如何受得起？”
曹操挤出一抹笑容，将佩剑、传国玉玺和凉王印信双手捧给陆翊。
陆翊让施桓接了过去。
“天子刘协”这时也走了上来。
见到陆翊，“天子刘协”就要跪下去。
陆翊忙制止。
“天子刘协”看了一眼曹操，这才对陆翊道：“其实，我不是天子。”
曹操等人：“.”
陆翊也疑惑地看着“天子刘协”。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
许都被袁绍攻破之后，文武百官亲眼见到天子刘协被大将军耿纪杀于大殿之外。
随后，大将军耿纪也自刎而亡。
那眼前的“天子刘协”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子刘协”长长吐了口气，鼓足勇气对陆翊道：“我叫丁泽，是一个和天子长得很像的孤儿。以前，我快饿死之时，是荀令君将我捡了回去，并按照天子的言谈举止培养。”
“曹操撤出中原，想要把天子一起带走。”
“荀令君想要为大汉留住最后一滴血脉，就让我假冒天子跟着曹操离开。”
“而真正的天子，则以假冒身份留在许都。”
“只是，没想到，荀令君会被真天子赐死，而真天子也会死在许都。”
曹操眸子微微缩着。
荀彧！
荀彧竟然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招！
然而，愤怒刚刚冲上头顶，又瞬间消弭。
荀彧会这么做，不是在预料之中？
他之前一直跟随自己，不一直都是向着天子，想要借助自己之力，一直保存大汉最后一点血脉，想让大汉体面退场吗？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天子的野心。
如今，也算是为此付出代价了。
陆翊很显然也没有想到，荀彧会搞出这一出。
想到荀彧被赐死，陆翊回过神来，长长叹了口气。
这或者，也是刘协值得的结局吧！
竟然赐死了这大汉最后一个殚精竭虑的忠臣。
丁泽说完，跪了下去，匍匐在地，对陆翊道：“吴王，可以处死我了。”
陆翊俯瞰着丁泽，摇了摇头，将他搀扶起来道：“起来吧！你有勇气揭露这一切，就值得活下去了。”
丁泽看向陆翊，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自己这一赌，赌对了。
吴王终究是个仁义之君，不像曹操。
丁泽站到陆翊身后。
陆翊平复了心情，这才走向荀攸、钟繇、夏侯惇、许褚、于禁、乐进等将领和谋士身前，一一拍了下他们的肩膀。
见过了所有人，陆翊才张开双手，大声道：“从此以后，你们都是我吴国的将士！”
“让我们一起为了平定这天下，为了给天下百姓谋福祉，努力！”
“孤，会平等对待每一个有志之士。”
“让我们将旗帜插遍世界每个角落，扬我吴国国威！”
凌统兴奋地咆哮道：“吴王！”
整个剑阁关的将士齐齐跟着嘶吼起来道：“吴王！”
“吴王！”
“吴王！”
在极远处的徐庶、张辽等人，还有大军听到剑阁关传来的整齐嘶吼声，纷纷相视而笑。
成功了！
徐庶跟着远处的声响也大声嘶吼起来道：“吴王！”
张辽和大军同时附和道：“吴王！”
整个天地间，都回荡着整齐一致的嘶吼声：“吴王！吴王！吴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