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维终于追上了南逃的李申了,这对这些南逃的官员家眷们,对李申来说,都是在士气上极大的提升。李申干脆把一切指挥的权力,都交给了丁维,他自己也乐得轻松一点。高途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了,他那一身的伤,难免让家里的妻儿,无比的忧心。
高途也不客气,让禁军让出了一辆马车来,让自己的家人上了车,这样一直走下去,别说什么河阳了,就算是追兵没追上,一直走着,也会累坏的。
逃难的人,实在太多了,前行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有禁军不时的策马跑过,催促着他们,让他们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平日里,这些大人的家眷们,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此刻被人吆来喝去的,却连回一声都是不敢。
其中自然有不少是像卢家这样,到大晋为官时间不长的,都没想到,只是享受了这么几年的荣华富贵,如今竟是被逼得像是流民一样的逃难了。人群中,马车里,难免偶尔会有哭泣埋怨的声音传出来,让这长长的队伍,显得更为的凄凉了。
天开始热起来了,吃完了午饭,陈启无力的靠在医馆的长廊下,屁股下冰凉的石条,让他稍稍的清醒了些。
“庄主,庄主!”
这么热的天,谁没事来找自己啊!陈启无力的抬头,一个老头站在那里,正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谭神医?”
这让他马上就想起了许多的往事,还有几次和这位谭神医的交集,好歹,这也是一个故人,他只好站了起来。
“是,是我,没想到庄主还记得老朽。”
“当然记得了!”陈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谭神医找我有事?”
“有,有!于神医在吗?”
“在!”难不成这位蒙古大夫,是来找于神医学医的?他的自信呢?
“于神医在休息,要不要我喊他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
“谭神医有什么事就直说。”陈启当然看得出谭神医的犹豫了,明显就是带着什么心事来的,可是又不好开口。
“我···这······”
“都是陈家坳的乡亲,谭神医有话直说吧!”
“好,好!老朽啊,就是想要问问,于神医这医馆要是开业了,还要不要药童。”
“药童?”
陈启都是呆住了,你谭神医都一大把年纪了,该不会是你自己想要来当这个药童吧?
“是,是!”
“谭神医是帮哪位乡亲来问的啊?请他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是,不是,就是老朽自己。”
“哦!”还真的是他自己,“谭神医怎么这么的爱开玩笑?”
“庄主见笑了,老朽怎么会开玩笑呢!您想想,等于神医的医馆开了,老朽那里,哪里还会有谁愿意去啊!您看老朽这些年,也不曾留下什么钱财来,总要有个活计可以做。可别的事情,老朽又不会,就只能求到庄主您这里来了。”
生计?他说的倒是实情,这么多年来,虽然在陈启的眼中,他还是个蒙古大夫,但好歹还是懂得一些医理药理的,对陈家坳的乡亲也算不错,从来没干过什么坑害乡亲的事情,甚至有看不起病的,他也不收钱。虽然医术不怎么样,算起来,这还是个不错的人的。
“于神医的事情,我还真做不了主。这样,您老先在这里等着,等于神医醒来,自己和他说说。”
“那行,那行!要不,老朽就不在这里打扰庄主了,晚一些再过来。”
“也好!谭神医慢走!”
“庄主别送,别送,折煞老朽了。”
“没事!刚吃完一会,我也正好走动一下。”
“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两人都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了,一辆马车,带着漫天的尘土,正从北方而来,陈启一愣,因为他已经认出来了,那赶车的,不正是钱安吗?
谭神医迈步离开了,那马车,却也冲了过去,但马上听到吁的一声,那马车却是缓缓的停在了路边。陈启看见钱安已经跳下了马车,正朝着自己看来,他知道,钱安这是发现自己了,看来,应该是要停下来和自己打声招呼吧!
看钱安已经走过来了,陈启只好等着,他看得见钱安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也看得见钱安脸上,不知道是喜是悲的表情,还没等钱安走到他面前,他就喊了一声,“钱叔?”
“大姑爷!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钱叔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进来喝口水再说?”
“不用了!大姑爷,这是老爷给您和大小姐的信,老奴一直贴身带着,您先看看就知道了。”
陈启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来,钱安的焦急,不会是装的。他伸手接过带着钱安体温的信封,抽出信纸来,低头看了起来,却越看越是脸色不好,“顶顶呢?”
“在车里睡着。”
“嗯!”陈启把信纸折好,放入了怀中,“钱叔,天太热了,您先到马车上等着,我马上就来。”
“诶!”
陈启转身就往里面走,伸手把正呼呼大睡的韩虎给拧了起来,韩虎还是有些迷糊的,但还是听得清楚陈启的话,“急事!马上回山庄!”
他赶紧伸了伸懒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跟着陈启出了房间,他大步就朝着工场的方向走去,因为马留在那里。他也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马车上,竟然坐着钱叔,愣了一下,向着钱叔点了下头,他也大概能猜到,庄主说的急事,可能是和卢家有关的。
等他牵着马出来,交给了陈启,陈启却又开口了,“你去一趟辛州城,让伍老板和我大舅先赶回来,就说十万火急,不得耽搁。另外,沿着官道北上,看一看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有大队的人马,到什么地方了。自己注意安全,尽快回来。”
“知道了,庄主!”
既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韩虎自然不敢耽搁,他上了马,马蹄声嘚嘚,越来越快,扬起了满地的尘土,都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钱叔,顶顶还没醒吧?”
“没有!一直赶路,小少爷有些累坏了。”
“那就别打扰他了,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