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八陉山的地形没?八陉山和兴梁山最大不同的是,有三条大的官道,一条是通往石门峡和云州的,一条是通往曲关的,还有南面的这一条,是通往邢州的。有官道,相对的也就适合大军行军,但若是你认为可以轻易的过了八陉山,那就错了。”
“每一条官道上,都有无数的险关,虽然这些险关已经多年不用了,但李肃一定会很好的把它们再利用起来的。只要几千的晋兵,就足以挡住我大胡将士前行的路了,没有雷暴,你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这每一条官道上,还有无数的小道相通,以晋兵对地形的熟悉,它们完全可以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方向出现,给你致命的一击的。你可别忘了,陈家夫妇和范从禧,也已经进了八陉山了。”
“所以,你如果愿意听我的,就好好的修生养息,最少在两年内,不要想着再南下了。只要守住了双山口,守住八陉山上的几处险要的关隘,再把探子放出去,在这里立足,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你别忘了,军中的粮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回大胡去,安全的把粮食运送过来。另外的一件事,就是好好的安抚百姓,让他们愿意为我大胡种粮,可千万别再做什么触怒百姓的事情了。”
狂躁的坎布突,突然间就偃旗息鼓了,开始在几处险要的关隘处大兴土木,各地的百姓,也被准许下田,去准备马上要到来的冬小麦的播种了。所有的田地,被重新划分了,每一个留下的百姓,都能得到更多的良田,北胡人甚至告诉他们,三年内,只需要交一成的粮赋。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的事情,李颌在收到这个消息时,站在镐城的皇宫里,足足愣了有一刻钟。他当然知道土地对于百姓的重要性了,北胡人这样做,显然是在收买人心了,但对于大多数的百姓来讲,他们首先想要的,便是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小邢子从远远走来,却只能远远的站在那里等着,他当然知道,正在沉思的皇帝,最好是不要去打扰他,特别是事情还不到紧急程度的时候。李颌终于缓过神来,也看到了小邢子了,向着他招了招手。
李颌的性子,在这些日子,似乎平和了许多,最少已经有十几日都未曾见他骂过人了。小邢子的感觉不会错,皇帝似乎已经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皇帝了,他也无比怀念刚刚进宫,刚刚到李颌身边的那段日子了。
“皇后和公主都还习惯吗?”
“回皇上,吃住都还习惯。”
“那就好!丁相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看来,他是真的生朕的气了。”
“丁相怎么会生皇上的气呢!”
“你不懂!”李颌摇着头叹息,想起了和丁维之间曾经的兄弟情,想起了那段无话不说的日子。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开始变得遥不可及了呢?他努力的想要去想起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终究还是放弃了。
“清河王那里,你好生让人看好了,别让他出去到处折腾,顺便告诉太子一声,最好收敛一些。”
“是!”
李颌看了小邢子一眼,似乎看出来小邢子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犹犹豫豫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呃···是!”
“说吧!”李颌知道,小邢子这么犹豫,估计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了,“朕不会怪你的。”
“是,皇上!”小邢子还是有些忐忑,稍稍抬头看了李颌一眼,“太子殿下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一个女人?”李颌并不觉得奇怪,“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有个女人陪着他也好。”
“皇上,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且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哦!”
李颌的眼睛都是亮了,他想做祖父的心思已经很久了,如今远在燕南的燕王李鹭,也有书信来了,说是已经有了八个多月身孕的燕王妃,身子安好。这大概是最近他唯一可以开心一下的事情了,如今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竟然带回来一个有了四个月身孕的女子,他自然更开心了。
只是,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小邢子说,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自己的儿子有了女人,为什么自己会不知道呢?四个月,四个月前,那应该就是自己的儿子从九峰寺回来的时候,这么长时间了吗?
“你说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谁?”
“皇上,奴婢不敢说。”
“说吧!朕不怪你。”
“这个女子叫颜轻烟,曾经是陈义之陈将军最为宠爱的七姨太!”
叮锵一声,李颌刚刚喝完了一杯茶,茶盏还没放回去,直接就失手掉落在桌面上了,差一点就摔碎了,小邢子赶紧伸手扶住。
李颌当然知道颜轻烟是谁,也知道陈义之最为宠爱的,就是这个老七,他甚至偶尔也会用这个颜轻烟来取笑一下陈义之,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今,自己的儿子,竟然带着陈义之最为宠爱的老七回来了,而且还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他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陈义之会整日魂不守舍的,一点精神都没有。自己最爱的儿子,竟然抢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大将的女人,而且可以确定的是,陈义之知道这一切,他只不过是在强忍着。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李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呢?他的脊背,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发冷了,若是自己最信任的陈义之,想要杀了自己报仇,那他绝对会有一千种方式,让自己死得无声无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给自己,挖了多大的一个坑啊!
他抬起手来,却没有重重的拍在桌上,而是轻轻的放下,抬头看了一眼静静的站在远处的陈义之,叹了口气,问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东二街的私宅里。”
“你亲自走一趟,让飞虎堂的人准备一下,朕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