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八陉山和乡亲走散了,是怎么到的邢州?”
“那日走散后,属下又回了一趟龙城。”
“哦?”
“属下家里,有家父和家母留下的一些东西,属下舍不得,就跑回去收拾了。在城外等了三四天,看到有百姓开始自由出入了,属下才进了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城的时候,北胡人也没有阻拦。”
“后来,属下想着去追那些乡亲,谁知道怎么都找不到他们了,就只好沿着官道往前走了。走着走着,身后有时候会有动静,有人过来,属下担心是北胡人追上来了,就跑到山林里去藏着,等人都过完了,属下才敢出来。”
“属下就这样停停走走,前些天到了邢州,终于找到了一个认识的乡亲,才知道朝廷正在找属下。属下就直接去找了太尉大人,太尉大人就把属下给带这里来了。”
陈启点了点头,最少眼下他听不出有什么破绽来。但如果周权说的是真的,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找不到周权了,他的嫌疑,应该也可以解除了,毕竟谁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懂得制作火药。
而且他还知道一个旧闻,是胡俊清写信让人从石门县带给他的。胡俊清对自己这个弟子被怀疑,显得极为的气愤,也告诉了陈启那件旧事,周权在刚刚进造火局时,曾经有一次让他去看火药的试爆,把他给吓着了。
自此,每次试爆,周权都只敢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连靠近一点都是不敢,周权害怕火药爆炸的威力这件事,似乎就这样被证实了。陈启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更何况是火药爆炸,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有不少人,确实是不敢听的。
“好吧!就先这样。”既然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陈启就没准备再问下去了,“周权,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到了镐城,要是有人问起你曾见了什么人,记住了,别说见过我们。”
“哦!”
周权自然是有些不明白的,李定邦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吗?陈庄主这是在保护你。”
周权只是有些胆小,又不是傻子。
“你觉得怎么样?”
陈启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你是说周权?”
“嗯!”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天衣无缝,最少我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的。你呢?”
陈小凤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除了他的回答,别的方面呢?”
“消瘦、颓黑,脸上身上有几处应该是被枝叶和荆棘划过的伤痕,还有被蚊虫叮咬留下的红肿伤口,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指甲里还残留了一些草木泥土的污垢,和他所说的,在山中待了一两个月,还好几次躲在山林里,倒也符合。”
“至于他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应该是到了邢州后,李肃给他换过的。他的左脚脚掌,应该是受了伤,可能原来的鞋子磨破了,脚掌被尖锐的石头,或是什么东西划伤过的。伤还没好,有淡淡的草药味,走路的时候,左脚都还要踮着脚尖,脚掌不敢完全落地。”
“你倒是观察得仔细。”
“那是自然!你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陈小凤摇了摇头,“看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只是,我在想,有一些事,似乎我们都忽略了。”
“什么事?”
“周权是不是不会武功?”
“是!”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莽莽的八陉山中生存了一两个月,山中的野兽,就这么放过他了吗?这也太巧了。”
陈启在皱眉,他当然知道八陉山中有不少的野兽了,也在古峰口县城被姚兴给拦住了。古峰口县城,就是为了防止夜晚里的野兽伤人才建起来的,否则就那么些人,根本就没必要建一座城池了。
“他比较幸运,那也是有可能的。”
陈小凤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还有一个问题,北胡人的凶残,晋人人人知道,他明明已经逃了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的重要,让他还必须要重回险地,回家去拿呢?你可别忘了,我们那日经过龙城时,龙城可还没放松警戒,也没有百姓进出的。”
“你是说,他这是在编造谎言?”
“只是怀疑!”
“可是他也说了,他回去之后,是在城外等了三四天,北胡人允许百姓随意进出之后,他才进的城。也许,他回去要拿的东西,是他父母的遗物,他是个至孝之人,想要取回父母的遗物,那也不是太过奇怪的事情。当然了,他也有可能只是抱着试试的念头,如果北胡人没有放松警戒,他自然是不会进城的。”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陈小凤又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才抬头,“还有一个问题,他一个人在山中,身后如果有人来,以北胡人和晋人的长相差别,他会分辨不出是北胡人,还是晋人吗?如果是我,不会一丝武功,至少是不敢一个人在八陉山中待着的,能找到同伴,当然是最好的了。”
“是不是我们真的忽略了这些问题了呢?”陈启一脸的苦笑,“我原本想说,他天生胆小,不敢和不相识的人同行,只是又想到他敢于独自回到龙城去,还带着东西出了城,就只能说,他虽然至孝,但胆子却也实在是不小了。”
“确实是不小!”
“我还在想,我刚才问他的时候,他回答得如此的流利,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该怎么说的?可是,若是李肃之前也问过他,那就说得通了。”
“李肃还在渭县,一会问一下就清楚了。”
陈启点头,“可是,有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什么问题?”
“这两年来,他几乎都在山上的草庐里,也有邻居多次去看他,是见过他的。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该如何到北胡去的呢?还有,如果真是他,那么他害怕火药的爆炸声,不会制作火药的事情,那就全都是装的了。你试想一下,这么多人都认为他什么都不会,他之前年纪小小的,是怎么把这些人都瞒过去的?”
陈小凤抬头,眼里满是疑惑,“我们是不是干脆再找他来对质一下?”
“晚了!”陈启叹息一声,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会晚了?”
“如果真是他,他隐藏自己的本事,如此的高超,想要解答我们的那些疑问,应该不会太难的。当然了,我们第一次问他,还情有可原,若是再去找他来对质,他肯定会起疑心,认为我们根本就是在怀疑他的,往后只会藏得更深了。”
“那该怎么办?”
“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