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颌醒了,对有些人来说,有些突如其来,对皇后来说,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伍御医每日都要给李颌把脉,记录李颌身体上每一天的变化,而这一切,都在好转着,特别是听了伍御医的建议后,皇后和公主,已经有几个月时间了,每天都会来陪李颌说说话。
伍御医告诉他们,虽然李颌不能说话,但他是有感觉的,和他说说话,有的时候,他是能够听到的。皇后一直在等这个时刻,她等来了,虽然李颌还是那么虚弱,唯一能做的,就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妻女。
每一次睁开眼睛,都似乎耗费了他许多的精力,接下来就是沉睡,但每一次沉睡的时间,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短,能够睁着眼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能够从他眼里看到他的喜怒哀乐,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很平和的目光。
皇后开始有选择的和李颌说话,她很早就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李颌,当然是在李颌还昏迷的时候了,在李颌醒了之后,她说的,便几乎是和李望有关的事情了,每一次李颌醒来,李望要是也醒着,她也会带李望来探望李颌。
颜轻烟被接到了原来李霖和卢秋莹住的院子里,小李望偶尔的哭闹声,都能清晰的传到李颌和皇后的耳朵里,这个时候,也是他们夫妇最为幸福的时候,眼中温馨的笑意,已经在证明这一切了。
李颌醒来的消息,知道的并不多,皇后早就把禁军赶出了她居住的地方了,没有旨意,是不能进来的。除了留下来伺候的心腹之外,小邢子、伍御医、卢朝升和李肃,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他们,消息不准外泄,连陈义之和杜松柏都不知道。
这是皇后在李颌醒来后第一时间做的事,她在一张上,写上了一些名字,一个一个的指着那些名字问李颌,只有卢朝升和李肃,是李颌用眨眼来确认的。李申的死,让皇后无比的小心起来了,她不想让好不容易醒来的丈夫,再受打击了。
这自然也有李肃的功劳,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皇后偶尔会叫去说说话的人,他对李申被刺杀的分析,影响到了皇后。而在李肃醒后,李馨也被禁足了,因为她在这之前,偶尔还是会去飞虎堂,找同样郁闷的徐行简说说话。
陈义之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是每日都会在宫中巡守,也会到后宫巡守,除了这处高墙后的宫殿。他的脚步很坚定有力,这是他这么多年的行伍生涯,留存下来唯一的优点了,但也只是在宫中而已。
出了皇宫,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再把自己扔到温暖的床上,呼呼大睡。没有人敢靠近他的房间,因为喝醉酒还没睡去的陈义之很可怕,随时都会有东西甩出来,伤到了也白伤。
卢朝升自然也有他烦恼的事情,从颖山来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都是女儿卢秋莹找家里面诉苦的。家中的两个女人,发疯了一样的折磨着他,他干脆横下心来,有的时候,就住在衙门里,并不回去。
另外,他也吩咐下去了,凡是卢家的书信,不管从哪里来的,必须先送到御史衙门来给他过目之后,才能决定送不送到卢家。他狠心的把许多从颖山来的书信,看都不看,直接就烧了,每隔十天半个月,才会给家里送去一封。
当然了,他还有更绝的,直接就断了卢家对李霖和卢秋莹的支助,还当着薛玉珠和丁霞的面,警告家中的每一个人,若是有人敢送任何东西到颖山去,会直接被赶出卢家的。为了防止这两个女人自行寄送,他也直接警告了每一个车马行,不怕关门的,你就接这单生意。
当朝首辅发出的威胁,谁敢不听?在炎热的五月到来时,这似乎也有了效果,因为整个五月,从颖山送来的信,只有两封了,卢朝升看完后就直接烧了,回家只报了一个平安无事就完了。
反正,他已经不管不顾了,也不理会很多人都开始说他不孝。至于薛玉珠发飙,那是常有的事,每一次,他都夺门而逃,干脆就不回去了。
冬小麦在五月初安然的收割了,北胡人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那二十万大军,就像是正常的驻防而已。紧张的大晋,也似乎明白了,八十万的北胡大军,只是区区的二十万南下,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炎热的六月,在一场大雨之后,难得的是一个清凉的午后,颜轻烟第一次被允许走进李颌的房间里去。这几个月,她才是真正变化最大的,至少在所有人看来,有了小李望的颜轻烟,更像是原来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她了。
她一直都不知道李颌已经醒了,见到李颌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时,忍不住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坐吧!”
李颌靠在床头处,面色红润,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够听得清楚的。床前放着一张靠椅,颜轻烟也从惊讶中清醒了过来,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而是直接走到靠椅处坐下,抬头看着李颌,一点畏惧都没有。
自从入宫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低过头,哪怕是如今性情上早已经没了戾气,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她也始终没低过头。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在这深宫里,学会不低头,你才能换来别人的平等对待。
“谢谢你!”
颜轻烟当然知道李颌是为什么谢自己了,她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没必要!”
“很高兴看到你的转变。”
“轻烟的转变,不是为了李家,皇上不必关心。”
李颌点了点头,“当然!请你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
“问吧!”
“眼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颜姑娘可以留下来,看着望儿长大。另外的一个选择是,如果颜姑娘想要离开,可以自由的离开,条件是不能带走望儿。”
“那只能选择留下了。”
“哦?”
“望儿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要离开他?要是有一天,李家想清楚了,愿意让轻烟带着望儿走,也许轻烟会感激李家的。”
“好!那颜姑娘可需要什么名分?”
“名分?这种虚无的东西,不要也罢!”
“颜姑娘果然让人敬佩。往后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李某会尽量的满足的。”
“算了吧!有这个闲心,还是顾好你李家的江山吧!”
李颌一直很平和的看着转身离去的颜轻烟,有时候,他也很佩服这个女子,似乎能从她的身上,看到陈小凤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