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很是痛苦,他在挣扎着,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陈启会让人给自己送来这样的命令,竟然让他随时准备渡河,而渡河的时机是,汲州的北胡人开始撤退时。
“丁相,卢大人,你们可算来了。”
丁维自顾自的去倒了杯茶,卢朝升开口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李大人这般焦急的请我们来?”
“卢大人自己看吧!”
“全军随时准备渡河,渡河时间为北胡人从汲州退走时。”
丁维已经将茶递到了卢朝升的面前了,他自己喝了一口,接过卢朝升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一眼。
“是的!陈元帅的命令是全军准备渡河,为何要是全军?北胡人为何又要退走?二位大人,有何高见?”
“卢某倒是认为,北胡人要跑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前几日得到的消息,不是说廖将军已经快到北胡王庭了吗?这老巢都快被人端了,北胡人不赶紧赶回去,那就奇怪了。所以,陈元帅是想要围歼北胡人了。”
“围歼?”李肃一脸的苦笑,“所谓穷寇莫追,陈元帅为何不干脆让北胡人回去就是了。”
“李大人是担心和北胡人对战吗?”
“不瞒卢大人,还真是!从汲州到龙城和双山口,几乎是一马平川,和北胡兵在平地上作战,除非是十倍之兵,否则很难胜出。”
李肃是行伍出身,对于他的判断,卢朝升不好说什么,只好转向丁维,毕竟丁维也是一员猛将,虽然他这一辈子只有双山口一战,但其惨烈,却也让他一战成名。
“丁某以为,是有两个原因。一来,廖将军和陈元帅曾有约定,他横扫北胡,陈元帅为他挡住三晋的北胡人,陈元帅这是在信守承偌。而第二个原因很简单,陈元帅想要不计伤亡,毕其功于一役。”
“这怎么行?”
“李大人为何如此说?”
“我大晋的将士,要是都拼光了,那岂不是让廖从化得了便宜了。”
“原来李大人还顾及着李家的江山呢!”
面对丁维的讥讽,李肃一点都不觉得惭愧,“丁相这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一个词,叫做放虎归山啊?”
“反正李某不同意过河。”
“李大人似乎忘记了,如今的虎符在陈元帅手里,你不过就是挂着一个太尉的官衔罢了。”
“你······”李肃很难理解丁维的转变,李颌在世时,丁维一向是最支持李颌的,“丁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妨告诉李大人,以前丁某也想不通,真正让丁某想通的,是双山口一役。先帝于丁某有恩,但先帝与你一样,心里都只想着李家的江山,想着要保存实力,从来就不为百姓想一想,简直是让人寒心啊!”
李肃愕然,连卢朝升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丁维会突然失踪了,显然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想着只要北胡人退走了,这三晋大地,就能重回大晋了,但你没想过,北胡人一旦回去了,不仅仅廖将军要遭殃,我唐人失去了一员大将。最大的可能是,北胡人再一次休养生息,数年后,或者数十年后,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你还忘了一件事,北胡人有雷暴,他们下一次来的时候,您李大人,李大将军,能挡得住北胡人吗?你挡不住,谁都挡不住。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北胡人留在三晋,让他们永远都回不去。”
“也许,所有人都会战死,也许,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大晋了,但北胡人,永远都不可能再翻身了,我唐人,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提防着北胡人了。至于你的什么李家江山,说句不好听的话,在陈元帅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丁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你真的以为,丁某是为了和先帝之间的恩情,这才回来的吗?根本不是,双山口一役,丁某已经还了先帝的恩情了。丁某回来,是因为陈元帅,是因为丁某想通了,也不再如你这般的自私了。”
“你或许不相信,丁某这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好事,但这一次,丁某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一回唐人,哪怕是为唐人捐躯,也在所不惜。既然李大人不想过河,那就由丁某来越俎代庖了。”
“丁相想做什么?”
“很简单,丁某给你留三万禁军,还有陈义之,李定邦你也可以留着。余下的人,丁某带走。”
“这······”
“怎么?李大人不服吗?”
李肃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气得双手不断的颤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请这二位来。当然了,他也知道,这军令早晚是会被丁维知道的,而虎符,确实是在陈启的手中,他根本没有调兵的权力。
“卢大人,您说句话啊!”
“李大人,卢某无能为力。”卢朝升脸上都是笑意,转向丁维,“丁相,您何时出发啊?”
“明日一早!”
“那卢某可有这个荣幸,略备薄酒,为丁相践行一番?”
“这是当然!也是丁某的荣幸!”
“丁相,请!”
“卢大人,请!”
两人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李肃摔烂瓷器的声音,却也不知道摔的,是不是丁维放在桌上的两个茶盏。
这还是李家的江山吗?李肃真的有些迷茫了,他甚至开始担心,忙来忙去,最终会给他人做了嫁衣裳。就是因为和北胡人交过战,他才知道,这一战,到底会有多么的残酷,没有了兵的大晋,也就不是大晋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人鱼肉吗?
他有些着急,着急的想要找个人来商量一下,却发现,真的没人可以商量了。难道叫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来商量?这小子简直就把姓陈的当成他的偶像了,他姓陈的说的话,比自己这个当爹的,竟然还更有效果。
这天下,好像还姓李吧?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当回事,他们是要干什么?
他颓废的坐倒,突然发现,自己想得再多也没有用,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