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赏赐的金银,草民受之无愧;可是,这个将仕郎和伴读,请恕草民无礼,万万不敢接受。”
“这又是为什么?”这下子,宋神宗糊涂了,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如果全部拒绝,说明这孩子懂得谦逊,知道分寸。可是,这小子倒好,只要钱,不要官。
“陛下,原因很简单。草民常听人说,君昏则隐,君明则出。陛下,您是昏君。我又如何敢在朝为官呢?”说完这句话,蔡道已经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跌坐在大殿冰凉的金砖上,斗大的冷汗正滴滴嗒嗒从他的额头往下落。看着宋神宗正在兴头上,为了完成全部的任务,蔡道决定拼了。
“大胆,你这个目无君父的妖童,妖言惑众,现在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吧!来人,把这个妖童拉出去!”一听到蔡道大骂宋神宗是昏君,刚刚已经绝望的林国辅大喜过望,立刻站了出来,大声指斥着蔡道,那架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大大的忠臣。
有时候,猪队友对于自己人来说,就是场灾难。可对于他的队友来说,神助攻再也没有别人了。
如果没有林国辅搅局的话,单凭蔡道刚刚那番话,宋神宗绝对会立刻让人把的他出去杖毙,中间也绝对不会有人给他求情。蔡京和蔡卞虽说是他的至亲,可这个死孩子不但让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更是很可能牵连到他们两个。何况,蔡卞本身就不喜欢蔡道,蔡京更不用说了。
这不,宋神宗已经气得站起来了。
可是,偏偏这时候林国辅跑出来,宋神宗一看到他,就想起刚才双方的那番对话,反而冷静了下来,心中也没有刚刚那么愤怒了。那些亲军当然不会听林国辅的话了,他们都看着宋神宗,只要官家一句话、一个指令、甚至是一个眼神,这些威猛的武士分分钟教蔡道做人。
“呵呵,娃娃!你说朕是昏君,可有实证。”可是,宋神宗并没有任何表示,又安稳地坐回到龙榻上,问道。
“陛下,草民有实证。”看到宋神宗并没有立即杀自己,蔡道就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穿过去一半了。
他先用袖子擦了擦满布在小脸上的冷汗,接着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撑地试图站起来,可连着运了三次劲都没有能够站起来,还是旁边的孙觉孙老爷子看不过眼,过来拉了他一把。总算是站立来了,可他的双腿还是在不停地抖动。
“去年,也就是元丰三年。我们大宋国发生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五路伐夏。”说到这里,蔡道故意顿住,观察了一下宋神宗和周围那些大臣的表情。
果然,一听到‘五路伐夏’,宋神宗脸色很不自然。那些文官基本上都是老狐狸,要是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什么,那才有鬼。而那些武官大部分是直肠子,都在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蔡道。只有他大伯蔡京同志一直再给他使眼色,可蔡道既然为了完成任务,势必要把话说下去。所以,对于蔡京的暗示,只当没有看见。
五路伐夏,即便不是亲历者,朝中的大臣们也都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可是,蔡道还是个孩子,当时又远在福|建路,又能知道多少!
“陛下和诸位大臣饱读诗书,想必知道诸葛亮初出祁山,挥泪斩马谡的故事。”就在大家都在猜测这娃娃会说什么的时候,谁知蔡道却把话题转到了三国。
街亭之败,即便那些没有读过书的武将也知道这个桥段。大家在心中仔细一比照,你还别说,这鬼孩子举得这个例子和五路伐夏真挺像。当然,结果大家都知道,可谁让高遵裕是皇亲国戚。
“战争之初,诸葛亮自己兵不血刃的收复了陇右三郡。
可是,偏偏在蜀国的退路上,他任用了没有带兵经验的马谡。当时的情况,只要布置得当就能挡住曹国的猛将张颌,其间,参谋王平也劝过马谡,可马谡仗着自己有诸葛丞相撑腰,不听劝告,最后举措失当,大败于街亭,导致蜀国大军的后路被断。
诸葛亮的第一次北伐就这样草草了事。不但失去了刚刚得到的三郡之地,也失去了很多蛰伏数年,才刚刚培养起来的将领和士兵。
最终的结果呢?
罪魁祸首马谡被斩首示众,诸葛亮自贬为右将军。在斜谷口,赵云和邓芝只率领五千兵卒,就牵制了魏国征西将军曹真的大军,最后也损失了不少士兵。因此,赵云也被贬为镇军将军。而王平呢,并三校尉之兵,唯独只有他在这次战役当中升了官。
诸葛亮能被称为一代名相,就因为他赏罚分明。
可是,陛下,您呢?五路伐夏之后,您做到了赏罚分明吗?您的处置算得上明君吗?”终于说完了,还好他比较熟悉三国,这要是换一个朝代,蔡道还真说不利落。
事实的确如此,可那是宋神宗钦定的结果,武官们根本就不敢说什么。再说了,这次五路伐夏与以往不同,带兵的统帅不是丘八就是太监,文官恨不得让官家把他们都杀了,才不会管谁对谁错。
“怎么,你对朕的处置有异议。”宋神宗沉着脸,沉默了一刻钟,才阴森森的问道。
“当然有异议。陛下和诸位大臣肯定比草民了解的清楚,而草民只是花了20文钱,问了一个汴梁的地里鬼,才了解了关于五路伐夏的一些事。
一切的节点就在灵州城下。在各路大军到达灵州城以前,不论事实如何,因为有陛下您撑腰,高遵裕是统帅,所以不论做什么都是对得。这一点也不用争论什么。
可是,灵州城下,高遵裕就已经解除了泾原路统领刘昌祚的军权,那么攻不下灵州城,被灵州城的军队来了个水淹七军。五路大军,四路溃败,是谁把被接触兵权的刘昌祚扔到后面断后,又是谁推诿塞责,将败军之过推给了刘昌祚。
一个在战前就已经被解除兵权的将军,却还要带领着残兵败将为大军断后,战后还要背上败军之责。
只能说,刘昌祚将军,你的命真是太大了!在场的诸位将军,要是把你们放到当时刘将军的位置上,真还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这场败仗究竟是谁之过?
陛下,您不知道吗?
您自己觉得自己处理的公正吗?真是赏罚分明的话,刘昌祚将军又在那里,他得了什么奖赏?”最后几句话,蔡道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之后,嗓子都哑了,干得直冒火。
是呀?公正吗?朕处理的真是赏罚分明吗?宋神宗跌做到龙椅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蔡道全程说得都是大白话,可文武大臣们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并没有错。一个将军都没有兵权了,他还怎么去犯错,刘昌祚这厮也真是命大。
好半天,宋神宗才缓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蔡道,开口问道:“蔡道,那你认为朕当如何处置?”声音之中透着说不出的无奈和厌倦。
“陛下,草民只是个孩子,又不是官员,不晓得该如何处置?在场的诸位大臣学识渊博,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别净说废话,你刚才不是说得挺精彩的吗?现在,朕就命令你说!”宋神宗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这孩子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把别人不愿意揭开的黑幕揭开,那么他当然要难为一下这个孩子。
蔡道也很无奈,他当然看得出官家是在为难自己,可为了完成那个坑自己的任务,他也只能拼了。于是,他装模作样的伸着小手掏了掏,拿出了一个小本本,上面用自制的炭笔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东西。其实,真本子根本就不再怀里,而是在‘大奸臣’系统赠送的空间当中,也就是传说中的背包。别的大大附送的空间最小都是一立方米,可蔡道的背包却只有亿立方厘米。
“陛下,草民嗓子哑了,能不能先赏口水喝喝,不要茶哦,一杯白开水就行,我这人不挑的。”
石得一看着蔡道,心里那个苦啊,要知道,这孩子可是他举荐给官家的,要是追其责任来,自己也是罪责难逃啊!早知道这个孩子这么鬼,就是给他座金山银山,他也不敢做这事啊。不过,他还是照宋神宗的要求,让小太监给蔡道到了一杯白水。
这阵蔡道也顾不上了,端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端着小本本,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陛下,您真要我说,那我可就说了。我小孩子胡言乱语,你可不能当真啊!
嗯!其实处理的方法,完全可以借用‘街亭之败’这个现成的例子!当然,五路伐夏和街亭之败两者之间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诸葛亮只是蜀汉的丞相。而高遵裕是陛下任命的,可陛下当时毕竟没有在现场,无法立即判明孰是孰非,这才导致高遵裕滥用您给予他的信任。
李宪和王中正都是失期不至,有过无功,那是妥妥的。不过,听说李宪之所以会失期不至,是因为他只顾着自己刚得到的凉州,恋栈不去,虽然未能如期到达灵州城,但是至少也保存了一路兵马。不过,草民觉得李宪和他的副将还是应该官降一级,他不是喜欢呆在凉州城吗?就偏偏不能如他的意,把他们都调动到河东路去;
那个河东路的什么王什么的太监,听说他根本就不会带兵打仗,陛下您把他调回来算了,至于之后干什么,您自己看着办。不过,陛下,以后坚决不能让他继续领兵了;
那个种什么,这个字草民不会写也不会读,听说是挺牛的,好像还是将门之后。他虽说是有功,但毕竟最后也败了,想那赵云赵子龙都被降成了镇军将军,他也不能够例外。所以,他的官必须降一级,可以给他行使原官职的权利就行了。
不过,草民还听说这个种将军太爱惹事了。现在我大宋在边境上应该休养生息,草民再次听说,凉州那个地方三面住得都不是宋人,所以,应该把他调动到凉州去,看他还能折腾到天上去。
刘昌祚,听说那是西夏人都害怕的猛将啊!有他在边境守着,基本上就能达到张辽让东吴小儿夜哭的程度!所以,陛下,您只要将他官升一级,放到延安府,即便不用派更多的兵将,想必也能守住现在的疆土。
至于,高遵裕,陛下您毕竟是天子,一言九鼎,说不杀那就不杀他。可是,陛下您居然只把他贬到了郢州。对了,陛下,郢州那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宾州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