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闻言面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要知道,这云衣坊可是京都最好的制衣之地,这云衣坊里的布料也都是在京都鼎鼎有名的,虽然比不上皇家进贡之物,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东西。
如今这姑娘张嘴便说颜色单调了,看在掌柜的眼中,未免多了几分寻事的嫌疑。
“姑娘,这云衣坊的布料可以说是京都最全面的了,姑娘你到处打听打听,这满京都,您就找不出比这云衣坊还全面的颜色来了!”掌柜这话倒也不是夸下海口,而是事实。
云楚月点了点头,“掌柜所言确实是事实,只是……”
她微微一顿,卖了一个关子,掌柜着急询问,云楚月这才笑着道:“只是若一家铺子只满足于眼下,却不着手长远,终究会被后来者追上的。”
没有创新,一味觉得自己此地的东西够全面了,若是放在她所处的时代,早就被淘汰了。
掌柜一愣,云楚月微微一福身,礼数周全,“不过是小女子的一番感慨罢了,掌柜的若觉得不对,大可不必往心里去。”
云楚月说着转身离去,徒留身后老掌柜的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逛了一日的街,云楚月与荷蕊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荷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笑嘻嘻的道:“那人还真是一个书呆子!满嘴的之乎者也,小姐,你说那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云楚月闻言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少年的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的泛白的蓝灰色长衫,一头黑发用一条同样颜色,同样洗的泛白的发带束着。
手中捧着一本书,连连对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赔礼道歉。
男人却丝毫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意思,弹了弹身上的衣裳,哼道:“穷秀才,大爷我这一身衣裳,你便是一年不吃不喝,都赔不起!”
“如今被你弄脏了,大爷也不多要你的,三十两银子,大爷便不与你计较了。”
那少年哪里有三十两银子,闻言顿时急的不行,一旁的小厮见状上前护着自家少爷,与那男人争执起来。
云楚月混在人群之中,听着人群议论纷纷,却也勉强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原是这少年得了一方砚台,这读书人便是如此,穿着如何不介意,若有了这好的文房四宝,却高兴的不得了。
捧着砚台往下榻的客栈走去,谁知迎面就撞上了这个男人,砚台被撞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男人身上也被墨迹弄脏了。
因此才有了此番争执!
云楚月拨开人群走到中央,蹲下身来捡起一块砚台来细细的瞧着,“若我没有看错,此物乃是产于益州的金星石砚!”
云楚月此话一出,眼前的少年一双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姑娘也知晓这砚?”
云楚月微微颔首,那五大三粗的男人闻言却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寻常的石砚罢了!”
“水石殊质,浑金璞玉,云滋露液,惜墨惜笔,此砚实在是难得之物。”云楚月说罢,啧啧的叹道:“只是可惜了,就这么摔碎了!”
少年因着云楚月的话,方才燃起星星点点光亮的眼眸,也不自觉的暗淡了几分,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破碎的石砚一块一块的捡起来,那模样,似是心疼极了。
男人见着云楚月与少年将他无视了,气不过,上前一把将少年自地上拉扯起来,嚷嚷道:“衣裳还没赔呢!你的砚台重要,还是我的衣裳重要!”
云楚月抬眸瞧了一眼那男人身上的衣裳,语气淡淡的道:“若是云衣坊的流光锦倒是值些银子,可你这衣裳的料子,分明便不是真正的流光锦,不过是仿制之物,自是不值钱的。”
云楚月一席话说出口,那男人顿时恼怒不已,一张脸涨得通红,气恼的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胡说八道!本大爷身上穿的衣裳,便是时下最流行的流光锦!”
云楚月抬头迎上男人的双眼,笑嘻嘻的歪着脑袋询问道:“当真吗?若当真,不妨随我去云衣坊让掌柜的瞧一瞧,若真是流光锦,你衣裳的银子多少钱,我赔了,若不是,你便赔他砚台钱,如何?”
男人闻言竟然结结巴巴起来,瞧着少年捧在怀中的砚台,小声道:“一块破砚台能值多少钱!”
“此物稀罕,上头雕琢的图案更是精美,无百两银子,买不下来的。”云楚月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周遭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便是连那少年都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与云楚月道:“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这一方砚台是从一位老伯手中买下来的,不过三两银子。”
少年有些担忧,云楚月却丝毫不慌不忙,最后,她带着男人去了云衣坊,掌柜的直言那流光锦是假的,不值钱。
又带着两人去了当铺,将那金星石砚拼凑起来,给掌柜的瞧了,掌柜的见到此物连连感叹,上百年的老物件了,雕刻的青松又如此栩栩如生,若完好,卖个百两银子也不为过。
听到这话,男人的一张脸难看的厉害,云楚月也不指望他掏钱赔偿,只要求他当众给少年道歉。
男人原本都想着要道歉了,谁知少年却连连摆手,“方才我一时欣喜,也未曾瞧见这位兄台,我也有错,实在不该这位兄台一人道歉!”
云楚月听着都傻了,她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到了他这里,居然就这么轻松的将人给放了!
一旁的荷蕊见状也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书呆子!”
围观的百姓瞧见热闹不再,便自行散去了,云楚月憋着一口气,转身就走,身后少年却快走两步追了上来。
“姑娘,方才多谢姑娘!”他上前作揖,云楚月静静受了,摆摆手道:“谢也谢过了,告辞!”
“姑娘可是生气了?”
倒不是傻子!云楚月停下脚步,回眸看着他,少年歉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