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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拜访

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杰尼斯城所散出的那种凋敝破败感。

这并不是这座城市城墙上留下了战争的痕迹——众所周知,在整个瑞恩内战之中,王城从未收到过战火波及——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从整条道路,整个路上所有行人还有远方城市共同散的衰落感。一定要追究的话,大概是受到人们精神面貌的影响吧。穷苦、无奈、荒凉、悲痛等等特征遍布在每个瑞恩人的脸上,让整个国土都散着衰败的气息。

战乱影响了太多人的,道路上随处可见乞丐。

现在的瑞恩,刚刚从一场波及大半个国土的内战中恢复过来——事实上,截止目前,王军还不能说自己已经控制全部国土了。

内战的起源是因为瑞恩的主力部队被吸血鬼击败,从而导致支配力下降,国内各原本就不甘臣服的分裂势力纷纷趁此良机揭竿而起,烽火瞬间燃烧了大半个国土。

不过,必须承认瑞恩人的反应还是不错的。他们第一时间和吸血鬼达成暗中协议(这一点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避开了这个最强大的敌人。靠着这一手,他们成功的掌握了主动。虽然大半个国土陷于战乱,但是瑞恩人始终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王军力量强大,而那些反叛者力量分散。战争或许残酷而漫长,但是胜利女神的微笑始终没有离开过王军。

只不过,哪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最终的胜利,战争依然是残酷的。

战争波及太大,持续太长,更悲催的是,这是一场内战。对国家来说是没有战利品的。这是纯粹的流血,将国家的实力一点一滴的流干。

艾修鲁法特压低了帽子。他正在扮演一个车夫的角色——好吧,尽管玛丽姨妈有一位忠心耿耿的车夫,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路两边的乞丐已经注意到这辆奢华的马车。几个满身污垢的小乞丐跟在马车后面跑着,伸出手向车里的达官贵人乞求同情。

车里的人,不知道是星刻还是星见,犯了一个小错误。一只手伸出车窗,向后方丢了几个铜子。

下一瞬间,车后跟着的乞丐数量多了十倍。

马车一路向前,最终来到杰尼斯城大门前。城门口执勤的是几个高大的士兵,目露凶光,眼睛死盯着这辆奢华的马车。前面说过,玛丽姨妈的这辆车乃是花费巨资精心制作的,稍微有点目光的人就能看出这车价值不菲。

卫兵伸出长戟挡路,马车停了下来。

“哪里人?”带头的卫兵队长凶相毕露的问道。他的眼睛盯着赶车人——从赶车人的衣着、马车的造型还有拉车的马匹这种种踪迹看来,车中人非富即贵。说句实话,如果在正常的国度,卫兵已经放行了,因为显然这种人是惹不起的。但是现在的瑞恩可不是这样——现在国王财力困乏,守城的士兵已经过半年没领到军饷了。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哪怕事了,国王也不会对他们严厉惩处。至少大部分情况下是这样。

不过,这位车夫要么已经得到吩咐,要么就是善于随机应变的。“长官,我的主人是来这里拜访一位老朋友的。”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屁股向侧面挪了挪,导致一个钱袋子落到地面上。不过车夫似乎完全没有觉自己钱掉了。“我的主人是一位高尚的贵族,您不必担心任何事情。”

队长的眼睛已经盯在地面上的钱袋子。看到对方这么识趣,他歪歪头,向身后部下做了一个暗示。于是长戟被收回去,马车继续向前。等到马车离开,那位队长走上前去,从地上捡起钱袋。

钱袋不重也不轻,打开一看,里面慢慢的都是银币——银奥利,银币之中币值最坚挺的那一种。

“喝,有钱人呢……”他笑了起来,同时将钱袋展示给部下们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出欢呼。

一些乞丐这个时候也接近过来。卫兵们立刻拿起武器,驱散这些麻烦——根据国王的命令,外面的乞丐不得进城。这不是因为没有同情心,而是城里已经确实容不下更多的乞丐了。战争已经让这个国家一片凋敝。

……

“……布鲁雷斯阁下不在家?”

“嗯……外子去军营那里了,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

回答问题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妇——年纪大概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好吧,这确实是一个足够大范围,现在艾修鲁法特现自己越来越没有辨别女性年纪的目光。少妇的衣着简单,但是却也能看出质地考究。除此之外,她确实是个美人——身材窈窕,凹凸有致,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言行举止之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魅力。要说倾国倾城那是谈不上,却也足以勾引绝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从她称布鲁雷斯为“外子”来看,她应该就是布鲁雷斯的妻子了。

艾修鲁法特现在正在杰尼斯城的贵族区边缘。按照一种不成文的规则,贵族区越是中心位置,住宅的主人的地位和财富越高,越是边缘位置,主人的身份越低——当然,所谓的高低都是相对而言的。平民压根买不起这种区域的房子。而这里正是那位曾经击败吸血鬼的勇士,布鲁雷斯的家——国王赏赐给他的。顺带说一句,除了这个宅邸之外,他还被赐予了骑士头衔和瑞恩王室剑术指导、军队教头等多个职务。

虽然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是从住宅、妻子的穿戴打扮等等细节来看,这位击败吸血鬼的勇士过得还算不错。

“请问三位……”少妇疑惑的问。特别要说明的是,她的目光停留在艾修鲁法特身上的时间特别多,甚至远远过正常的“上下打量”的范畴。

“我们是从格鲁尼来的,”星见主动开口,“听说这里有一位曾经击败吸血鬼的勇士,名字叫做布鲁雷斯。所以特地来拜访一下……嗯,实际上……我们正打算去西瓦尼亚,所以希望能了解一下关于吸血鬼的事情……”

“这个……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少妇微笑着回答道。“哎,其实只是一个十来年前的老故事而已。过去很多人都特意来听,但是现在……像您们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啊……抱歉,请诸位先进来坐吧。”

屋子里和外面看起来差不多。同样是中等殷实人家的档次。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比起城外那些在路边乞讨流浪的难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家里也没有仆人什么的,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雇佣了那些定期上门打扫的清洁工。端上来招待客人的饮料也是很常见的果汁——在位于南方的瑞恩,果汁不值钱。

总之,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家的话,那就是:中产之家。

“诸位恐怕是想来了解一下吸血鬼的事情的吧?啊,忘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卡蕾娜,是布鲁雷斯的妻子。”

三个访客也先后报上自己的名字。特别要说明的是,在艾修鲁法特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卡蕾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用一种似乎是充满不安的表情看着艾修鲁法特。这让艾修鲁法特都奇怪了半天。过了好一阵子,卡蕾娜才看起来恢复平静,转而轻声的咕哝了几句。艾修鲁法特虽然拥有人的听力,却也只能听见“不可能”“肯定不是同一个”“大概是偶然吧”这样零星而无意义的句子。

“请问……”艾修鲁法特有些莫名其妙。

“抱歉,是我走神了。”卡蕾娜赶紧道歉。看得出,这位女子受过比较好的教育。

“虽然外子不在家,但是如果是关于吸血鬼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的。”卡蕾娜赶紧说道。“不过,不知道诸位想要听什么版的呢?”

“分成不同版本吗?”星见主动问。“能否知道……所谓‘击败吸血鬼’一事……”

卡蕾娜的脸上明显浮上了一层红晕。“嗯,相信各位路上也有所耳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切都因我而起。”

三个人路上的时候,也从旅店、酒馆之类的地方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大略。事情的起因就是吸血鬼喜欢美貌少女的血,所以他的黑暗城堡里,囚禁着无数被他用各种各样手段弄来的女孩。布鲁雷斯的青梅竹马的恋人(毫无疑问就是艾修鲁法特眼前这位了)也落到了吸血鬼手上,在吸血鬼手里幸运的过好几年没被吃掉。

布鲁雷斯出身骑士世家,自幼习武,长成后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勇士。为了夺回爱人,他决心向吸血鬼挑战。吸血鬼傲慢的接受了这个决斗的要求,而且承诺胜利之后一定要把这个胆敢挑战他的凡人喂给食人魔。而在他死前,吸血鬼还会当着他的面吸干他爱人的鲜血。

在一场拼死的决斗之后,出乎意料的是布鲁雷斯最终获胜。吸血鬼的部下原本认定主人是战无不胜的,所以来不及插手战斗。当他们眼看着主子失利,想要一拥而上干掉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时,布鲁雷斯已经把剑顶在吸血鬼的要害之处。性命交关之下,吸血鬼只能喝退部下,举手示降,承认自己是一个俘虏,并且要求以贵族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用赎金赎回自己的自由。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全城人都目睹了布鲁雷斯把吸血鬼押出了城堡。当时观者如山,将道路的堵满了。在缴纳了赎金(赎金之中自然包括了布鲁雷斯的情人)赎回自由之后,由于在所有臣民的目光之下,就算是吸血鬼也没办法反悔,只能恨恨地任由对方平安离去。这个事情以勇士最终的胜利而收场——当然,由于没干掉吸血鬼,很多人都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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