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众人花了五日功夫,于傍晚赶回了虞雾峰「落霞宫」,夏侯端木与林瑾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许是虞雾峰地理位置的缘故,并未遭受洪水侵袭,反而是一派生机勃勃、郁郁葱葱的景象。
夏侯懿来到降云殿后殿,林瑾雯立刻迎了上来,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衣衫褴褛,心疼得不行,拉着夏侯懿的手坐在榻上,嘘寒问暖道:“儿呀,这次......受苦了!”
夏侯懿嬉笑着,道:“瞧您说得,儿子身边还有影卫呢,他们是不会让我吃苦的。”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吃苦!”林瑾雯左看看右瞧瞧,只觉着自己的儿子越看越可怜:“瞧你,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日后莫再出去了!”
夏侯懿窝在老母亲的怀里,撒娇道:“不出去,难不成当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臭小子!”林瑾雯轻轻拍拍小儿子的头,用慈祥的目光凝视着夏侯懿,道:“这次天灾难测,还好你是回来了,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与你父亲......我们......”
还未说完,林瑾雯便已开始哽咽,仿佛下一刻眼泪就要掉下来。夏侯懿本想说什么,被夏侯端木抢先说道:“儿子已经回来了,你可别掉泪珠子。”
夏侯端木来到林瑾雯的身边坐下,对夏侯懿问道:“身上可有受伤?”
“没有!”想着背部的伤口,夏侯懿面色不改,道:“影卫们将我护得很好,并未受伤,只是衣服破了些,身上也满是灰!”
这么说着,夏侯端木也闻到了一股馊味,道:“瞧你那一身的味儿,快回你的木犀院去洗洗,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番,明日一早过来给你母亲请安,我也有事与你商量。”
“是,父亲!”夏侯懿对着老母亲调皮地一笑,然后起身向父母施了一礼后,离开了降云殿。
......
“欸......”林瑾雯很是不满地望着夏侯端木,道:“儿子刚回来,你赶他作甚,就留他在这休息不好么!”
夏侯端木笑得甚是宠溺,道:“他有他自己的院子,且已十七岁,你再留他像什么话。再说,他急急忙忙赶回来,很累的,等他休息好了,再过来好好与你说说话,岂不是更好。”
“你说的是。”林瑾雯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儿十七岁的生辰,没能过上,委实可惜。”
夏侯端木摆摆手,端起茶碗呡了一口茶,道:“又不是弱冠,有什么好可惜的......明日你把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给他就好。”
经丈夫一提点,林瑾雯才想起来,咯咯地笑着,道:“哎呦,真是老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
吃过东西休息片刻后,夏侯懿来到浴池,见墨安正往浴池里撒着什么东西,便问道:“你在撒什么?”
“是硫磺!”墨安笑盈盈地回答道:“用硫磺洗澡,能加快伤口愈合,更能杀死寄生在皮肤外的小虫子。”
“哦!”是的,硫磺能杀毒,夏侯懿居然忘了,见墨安整个人干净整洁,猜想他已梳洗过,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洗了吗?”
“洗过了!”墨安回答道:“属下与影卫们都已洗过了。”
不知为何,夏侯懿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想来想去,问出了他想问的话:“你与他们一起洗的?”
“......”墨安只觉一时迟钝,后回答道:“属下不喜与人共浴!”
“哦!好......”听到想听的话后,夏侯懿安下心来,正准备解开腰带时想起墨安还在旁边,只觉害羞,道:“没事了,你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是!”墨安颔首,抱着盛着硫磺的坛子,柔声道:“那主人好好泡泡,属下就先出去了。”
嘎吱一声,浴池的房门关上了,夏侯懿长舒一口气,三两下除去发带以及身上的衣物,扑通一声跳进池子里,感受着暖意包裹全身。
......
翌日,烈日杲杲,夏侯懿来到降云殿与老父亲夏侯端木商议着新皇派下的任务。
第一批任务已经在夏侯懿赶回「落霞宫」的途中完成,暗杀朝中五名大臣,其中两名大臣屠戮满门,鸡犬不留。此刻手中的密信是第二批派下的任务,且指名道姓,是朝中刚归来不久的大将军叶戟以及兵部侍郎万海、刑部尚书梁谆甄。这三位可是大渊国的重臣,究竟是犯了何事惹怒了新皇,这让夏侯懿很是好奇。
“啧啧!”夏侯懿将密信折叠好放入信封之中,感叹着:“一下又处置三位,咱们这位新皇可是杀红了眼呀。”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照做就行了。”夏侯端木说得很是漠然:“我们做的本就是人命买卖,当初找朝廷合作,本就是为找一座靠山而已。”
夏侯懿不赞同老父亲的话,道:“父亲怎能说得如此寡淡,这可是三位朝中重臣呢!”
“不然呢!”夏侯端木问道:“那你说怎么办?不尊旨吗?”
“......”夏侯懿一阵语塞,想了片刻后,说道:“我们能向新皇进言吗?”
夏侯端木很是淡然,道:“「落霞宫」只是皇帝手中的利器,没有进言的资格。”
随着年龄逐渐增加,夏侯懿意识到做人命买卖不是长久之计,但又不能说不做就不做,于是,才向自己的老父亲谏言只做皇帝的单子。可如今的新皇才刚登基就四处残杀朝廷重臣,保不齐哪天看「落霞宫」不顺眼了,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铲除,重新派人接管「落霞宫」,越是这么想,越是感觉可怕。
“父亲,不如我们金盆洗手,不做这人命买卖了。”夏侯懿认真地说道:“我们「落霞宫」衍生产业做得还可以,完全可以养活整个「落霞宫」,作正当营生,可堂堂正正出现在世人面前。”
“……”夏侯端木没有言语,若有所思着。
“父亲,新皇这刚一登基,就四处残杀朝廷重臣,保不齐那天看我们「落霞宫」不顺眼了,也会将我们铲除。”
兔死狗烹的道理,夏侯端木心里明白,他也知道这人命买卖不是长久之计,但从他接手「落霞宫」开始,就一直为皇权效力,如今小儿子说不做了,夏侯端木的心里有些不适应,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不做就不做了吧。”为日后长远打算,夏侯端木妥协了,但想着新皇的指令已送到他手上,按规矩是必须要完成的:“但新皇的密信已送到,我们就算是接了单了......把这单做了,日后就按你说的办吧!”
“......”夏侯懿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单子委实是接了的,这雇佣的规矩是不可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