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夏侯懿躺在床上,想起墨安在琉璃镇那毫无波澜的神情,只觉倍感心塞。反手摸出枕头下的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装的是一支深红色的桃木梳,这是他为墨安准备的生辰礼。
他们曾经商定过,相约在六月十二这一天共同过生辰,这点夏侯懿是不会忘的,同样墨安也不会,只是两人彼此之间有误会,生辰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翌日,「落霞宫」降云殿收到一封皇家密信,是新皇册封皇后,邀请夏侯端木于六月二十二进京去观礼。
“父亲要进京?”夏侯懿问道。
夏侯端木将密信折叠好,再塞进信封里,神色略显疲惫,道:“为父年老了,不想去了......你替为父去吧!”
“可以么?”夏侯懿不确定道:“新皇邀请的是您!”
“你与我有区别吗?”夏侯端木笑盈盈道:“去吧,间接也让新皇知道,这「落霞宫」日后是由你做主的!”
“是,父亲!”夏侯懿答应着,转念又想到之前与老父亲商议的要脱离皇权之事,便问道:“父亲,您是不是还未向新皇上书?”
夏侯端木似乎忘了,疑惑道:“上书什么?”
夏侯懿有些着急,没想到他的老父亲真的忘了:“上书我们「落霞宫」日后不再做皇权刽子手的事呀!”
“......懿儿,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夏侯端木神色有些许忧虑,喃喃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侯懿明白,历来朝廷官员告老还乡,都是要交出手中的权力的,更何况是「落霞宫」:“儿子知道,那可是皇权,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这代价可不轻呢!”夏侯端木很是意味深长,道:“也许,皇帝会要求将影卫阁、刑堂一起上交!亦或许会籍没家产,一个不留!”
听见老父亲这么说,夏侯懿也知道,新皇不是没可能不这么做,但想着「落霞宫」所处的地理位置,底气陡然足了些:“「落霞宫」位于虞雾峰之中,地势险要,雾气环绕,易守难攻,不是那么容易攻进来的。”
“若是新皇来个釜底抽薪呢!”夏侯端木反问道:“要知道,想进入「落霞宫」是有捷径的。”
是呀,在关乎重大利益与生死面前,人心难测,保不齐宫中就出现了叛徒!
夏侯懿只觉心累,无奈道:“难不成,我们「落霞宫」世世代代都要做皇帝的鹰犬么!”
夏侯端木摆了摆手,神色自若道:“此事不急,待为父好好思索一番,但这次皇后的册封礼,你就替为父去吧!”
夏侯懿颔首,道:“是,父亲!”
......
午后,流诸岛岛主陈业飞前来拜访,夏侯端木与林瑾雯赶至宫门口,热情相迎。
“妻女在宫中已叨扰数月,着实失礼!”陈业飞难为情地说着:“分开许久,委实想念得紧,此次前来拜访,顺便也将她们母女俩接回流诸岛。”
“贤弟也太客气了,怎么能说叨扰呢!”夏侯端木说的是实诚话,并未有过多的客套:“本就是一家人,何来叨扰一说!”
这句话算是给陈业飞吃了一颗定心丸,忽上忽下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是!是一家人!”陈业飞此时的心情很是愉悦,但即便如此也明白此刻说成婚还早,不可在男方家待得太久,这不合规矩,便说道:“但也该回去了,着实想念得紧呢!”
夏侯端木与林瑾雯想想也是,只是此刻已快接近傍晚,天色渐黑,着实不便赶路。林瑾雯开口说道:“瞧瞧这天色已晚,不便赶路,陈兄弟不如就留宿一晚,明日你们一家人再一起走也不晚呀!”
夏侯端木也附和道:“是呀,贤弟!”
“那就叨扰了!”陈业飞答应着,心里别提多美了。
......
由于,夏侯懿要代老父亲去京城观皇后的册封礼,恰巧陈业飞一家人也要回流诸岛,左右也顺路,夏侯端木便让小儿子夏侯懿先将陈业飞一家人送至流诸岛后,再启程进京。
......
次日清晨,夏侯懿与父母简单告别后,便带领着影卫十人,护送着陈业飞一家人回流诸岛。
夏侯懿与墨安一行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陈业飞一行人则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中间是一辆马车,卓氏与陈慕青母女俩以及随行的丫鬟两人,就坐在里面,虽然颠簸,却很惬意。
一路上,夏侯懿频频用余光偷看墨安,希望能看到墨安脸上不一样的神情。但结果却是让他失望了,墨安的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多年来,夏侯懿似乎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和墨安一闹别扭,就喜欢胡思乱想;此刻见墨安这副表情,只会想着对方是有多不喜自己,心中的恼怒又多了几分。
然而,夏侯懿此时却并不知道墨安在想什么,他一直认为是墨安不愿理他,所以才处处与墨安置气;可实际上是墨安觉得自家主子已有了定亲对象,相处融洽,并且情意相投,已不需自己常伴左右了。
墨安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此刻自己只不过是自家主子身边的影卫首领罢了,不再是主人口中所唤的‘哥哥’,只是一名影卫而已。这是最按部就班,最正常的结果,也是墨安愿意看到的。但是,墨安却感觉心里空了,很不自在。
......
「落霞宫」离流诸岛并不是很远,只需要走一天的陆路,再走半天的水路便可到达。
临近晌午,众人终于赶到了流诸岛,岛主陈业飞热情款待,夏侯懿盛情难却。但因还需进京,便不再逗留,领着影卫十人,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夏侯懿并不着急,毕竟时间还很充裕。众人一路走走停停,好似游山玩水一般,夏侯懿委实想看到墨安脸上的变化,奈何墨安一直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好似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影卫。
夏侯懿也觉着没意思,便提上了日程,加快了脚步,于六月二十日那天,赶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