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忠一死,余众四散。
刘封招拢雷修部幸存将士,清点过后,包括断臂的雷修在内,只余十一人。
“继之,雷部之功,我铭记于心,永不相忘。”刘封扶住失血摇摇欲倒的雷修,眼里湿润一片,今日要不是雷修死战,他怕是要落一个和关羽、关平父子一样的结局。
雷修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低声喃语道:“少将军,雷部战死的将士,还望善待之。”
刘封用力的点头,让雷修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继之放心,只要我刘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亏待了雷部,战死的将士,他们的家眷、妻儿都是我刘封的亲人,他们不会流离无着,他们不会被人欺凌,他们会活得很好........。”
雷修听着刘封的承诺,渐渐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太倦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刘封见雷修的头一歪,心下一惊,雷修要是就这么去了,那他不只是损失了一员悍将,更重要的是在雷部失去了一个亲近的代言人。
“来人,送雷将军到夫人船上,速速让医工救治。”
雷修被抬了下去,刘封这才回过神来,和邢道荣一起查看起战果来。
马忠大小战船二十余条,被撞沉和俘虏的倒是不多,只有四、五条。
其余的都趁着混乱或逃往了潘璋水寨,或顺水漂到了下游,更有倒霉的划到了濡须口曹营那边,估计是回不来了。
马忠的脑袋已经被割了下来,无头的尸体就像一团烂肉,瘫在了船甲板上,在他的旁边,还有百余个马部士卒畏缩着站在那里,等着刘封发落。
刘封看着被俘的二十余个吴军士卒,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个个手上都有雷部将卒的血债,要是放了他们,那就是对敌人的假仁慈,而要想彻底的震慑吴军,必须拿出非常的手段。
“来人,剁下这些杂种的头,筑成京观,和马忠的头颅一起,给潘璋送去。”
刘封一声令下,邢道荣叫过几个还有余力的雷部壮勇,即直接在江上砍人起来,在俘卒的惨叫声中,一颗颗狰狞的人头被剁下,与马忠的头颅并排放到了一处。
只一会儿,二十余人剁完,人头在船首处堆成了一座小京观。
刘封做罢这一切,也不停留,即招呼剩下的战船还有保护孙尚香的几条走舸,继续向柴桑方向而去。
孙尚香在交战即始,就没有参与进来。
她的座船在战事开启之前,就躲进了南岸的一条汊道里。
江东一带,河汊众多,船只一旦进入,不是近前根本发现不了,马忠麾下的那些吴军战船几番查找,都没有什么发现。
姜维、陆绩跟着孙尚香一起躲进了靠近南岸的河汊中,姜维这一次跟着刘封来江东郁闷无比,这倒不是刘封压制,而是水土不服身体虚弱,然后是感染了瘟疫所致。
早在船队到柴桑之时,姜维就有了不适的症状,开始时还以为是小毛病,只要歇几天就好,等到了濡须口,病情就开始加重起来。
在刘封到达建业的这些天里,姜维就一直留在牛渚,由随队的张机弟子医治,由于被确诊为瘟疫前期,姜维只能孤零零的被放逐到一条船上,每日依靠服汤药硬挺。
这一躺下,就是十余天时间。
等到刘封从建业城中出城,姜维的身子才算稍有好转,这也是多亏了他年轻底子好。
陆绩到来后,刘封忙着指挥将士作战,没有功夫理他,姜维正好有空,两人一番叙谈,倒是惺惺相惜起来。
江心洲上。
潘璋接到马忠败报,正要点齐将卒增援,只见外面一阵喧哗,等他出寨一看,赫然发现马忠等人的人头京观就在眼前空船之上。
“这........这,还不快快收敛。”潘璋好半天才始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后,回转营中再不提出兵之事。
刘封这般杀戮,着实太血腥残酷了。
这样的屠夫,潘璋觉得还是避一避为好,反正在西面的江上,还有柴桑、夏口这处关隘,刘封要想逃回的可能性不大。
——
柴桑。
鲁肃歇息养病所在。
周瑜病逝之后,家小也在此处,周循在前不久,还和刘封长谈了一次,在送周循回府时,刘封还破例给小乔夫人留了个口信,嘱咐周循尽量避开与孙鲁班的婚事。
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
周循是继续娶孙鲁班早早病逝,还是听了刘封的相劝,选择安稳平凡的日子,都是他的选择。
前有拦敌,后有追兵。
刘封路经柴桑决定不再停留,鲁肃那里来的时候已经看过,这会再去只能耽误功夫,马忠的人头只能威慑一时,还是早早过夏口为上。
夏口。
原本是黄祖、刘琦驻军之地,在赤壁之战后,刘封接替张飞,在夏口驻军过一段时间。
在刘备决定以江夏郡换取南郡之后,夏口被吴军右都督程普所占据,刘封这一次回转荆州,最后一道关口就是夏口。
程普是吴军中的经年老将,战事经验极其丰富,刘封再想以诱敌之类的小伎俩,肯定要被识破。
雷修重伤,能捡得一条性命已经万幸,雷部也已不能再战。
刘封手下,唯有邢道荣手里一支二百余白毦兵精锐组成的亲兵,相比程普手下数千的吴军,这点人数实在太少了。
刘封、姜维、陆绩三人苦思良策,皆愁眉不展。
孙尚香粉面含煞,恨恨的一跺甲板,道:“程普那里,我去一趟就是,他总不见得连我都杀。”
刘封连忙将孙尚香拉住:“程普倒是不会杀你,但是会强留于你,你这一去,我们夫妻再见面只能是阴间了,你又于心何忍,况且,还有小媛你还没见到。”
孙尚香听刘封说到刘媛,态度终于和缓了下来,要是此生不能再见到刘媛,那她岂不要天天以泪洗面。
姜维这一趟来江东,寸功未立,还被照看了一路,这时见夏口难以过去,咬了咬牙,道:“师兄,唯今之计,只有反其道而行,我们以一路人马继续沿江西进,吸引程普的注意力。”
“其余人等则从浔阳登岸,沿潜山、柏举隐匿潜行,通过江夏郡曹、孙两军的交界处,到达汉津渡口,只要过了汉水,就是关君侯的辖区了。”
弃舟走陆路。
姜维这个提议一说出,刘封正想摇头,但忽然一想,出奇不意,攻其无备,姜维这一策虽然险之又险,但出乎程普的意料之外是肯定的。
“主意是好主意,我们走陆路,能避开程普的重兵围堵,不过,必须要有人留下走水路,吸引程普的注意才行........。”
邢道荣这时从舱门外进来,朝着刘封拱手说道:“少将军,雷宗主伤了,接下来诱敌的事,就交给我好了。程普要是来战,我就是死,也要啃下他一块肉来。”
“少将军,我邢道荣不过是零陵一蛮夫,若不是你简拔并赐名,现在只怕早就是荒野的一堆枯骨了,又怎么可能扬名于世,现在,我已娶了妻子,有了儿子,再无遗憾了。”
邢道荣说罢,也不等刘封答复,即转身出门,去招呼跟随着他多年的零陵亲信蛮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