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杨府。
姜、杨两家宗族在内城,刘、曹两军在外城,层层叠叠的包围了府邸,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只要稍一过火,就可能发生火拼。
刘封、辛毗在议事堂内,相对而坐。
刘封身后,站着血气方刚的柳隐,脸色苍白的王异;辛毗的身后,是虎背熊腰的王双,还有一身寻常布袍的辛宪英。
王异已经从听到赵月被掳的消息中恢复过来,在跟着辛毗的曹军队伍中,她看到了赵月的身影,只不过,现在被刀戟架着,小少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刘封跟辛毗虽是初识,但有刘备当年之事牵线,几番来回之后,也是熟络起来,说着说着就转到了辛宪英身上。
“辛公,封在荆州时,听闻辛公有女宪英,善鉴人,明知事,今日有幸一见,果然聪慧过人,有胆有识,真是相见恨晚。”
“小女才疏学浅,当不得将军称赞。”辛毗摆手谦虚说道。
“封有一女,年岁虽幼,但甚是聪明伶俐,辛大家若是以后来蜀地,我必延请大家为女师,教授小女学问。”刘封感兴趣的看着辛宪英,笑说道。
汉末之时,有学问有名气的女人中,活得最好的就是辛宪英,相比之下,蔡文姬的一生太过悲苦了。
辛宪英听到刘封提及自己,神情变得怪异起来。
传言中,刘封是色中饿鬼,只要是被他瞧上的女人,是千方百计的要弄到手,刚刚见到刘封之时,她的第一感觉,刘封这人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不堪,没想到这一坐下来,刘封就原形毕露了。
“蜀地遥远,我怕是不会去。”辛宪英脸上寒意稍缓,刘封出言相邀,明面上是给女儿请老师,但实际上是为了什么,辛宪英不敢多想。
刘封借着辛宪英东拉西扯了几句,这本是他以前在商场上的谈判套路,一时间,倒没想到自己好色之名,让辛宪英起了误会。
一番介绍之后,刘封和辛毗终于切入正题,谈到曹洪换赵月之事。
其实这一场谈判蛮简单,不复杂。
关键是筹码谈得是否合适,当着辛毗这个长辈的面,刘封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条件:曹军退出武都,以陈仓为界,划定停战区域。
辛毗听刘封这般狮子大开口,心头一时火起,曹洪再是重要,也不及陇右整个战事重要,一旦曹军撤出陇右,刘封要是遣一军切断陈仓道,那曹操大军就有被包围在汉中北部的危险,另外,汉中的众多百姓,也要依靠陈仓道迁回关中一带。
“刘将军,你这条件太苟刻了,还是换一个吧,要是坚持的话,这谈也不用谈了?”辛毗脸一板,不客气的冲着刘封说道。
刘封哈哈一笑,沉声道:“辛公,常言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曹洪虽然被俘,但吾也没有亏待于他。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动荡,诸雄并起,能争天下者,唯曹、刘二人。我希望,今日释放曹洪回去,能开一个先例,那便是两军交战,被俘之将,可暂保性命无忧,等双方条件谈妥,即可放归........。”
辛毗一愣,刘封这算什么条件?
不杀俘将,如果震慑诸军,刘封难不成是读书读傻了。
“辛公,汉人之间打生打死,消耗得都是汉家子弟的力量,你在幽州、冀州一带也看到了,匈奴、氐胡等胡族纷纷南附,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汉人的地方,都要成为胡人的牧马场了。”
刘封见辛毗脸色变化不定,继续加大劝说力度道。
辛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刘将军,你的这个条件,怕是需要曹公来决定才更合适,我不过是区区一议郎,此次前来,也是谈释放曹子廉之事,曹公、刘公之大计,非我一介属官所能妄议。”
刘封点头,脸色一肃道:“辛公说的在理,是封太过理想化了,既然这样,那就再细谈下释放的条件,曹休、曹真既然不想撤兵,还要打下去,那我刘封奉陪到底。”
正此时,姜叙、姜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君侯,辛公,城外发生战事,返回下辨的路断了?”
“哪一方在交战?”辛毗脸一黑,临来之时,他就再三和曹休说起,不能在谈判时另起事端,现在城外交战,其中一方肯定有曹军参与。
刘封脸色如常,和王异对视一眼,笑道:“来者都是客,辛公,看来你要在历城多呆几日了,等战事平息,我送你和辛大家回关中。”
说罢,刘封朝着姜叙、姜维一使眼色,本来保持中立的姜、杨两家族兵立即亮出兵刃弓弩,向王双等人包围了过去。
二打一。
刘封成竹在胸。
——
历城城外。
一场伏击与被伏击的小规模战事,很快就被平息。
赵昂、梁宽领着本族族兵隐于祁山之间,这里是刘封回转下辨的必经之路,谈判在明,伏袭在后,曹真要让刘封吃一吃苦头,赵昂要报夺妻之恨,两人一拍即合,即决定给刘封一个难忘的教训。
但他们两个没想到,刚刚到达祁山,就遇上了也在此等候的邓艾军。
双方冤家路窄,没什么可说的,一番战斗下来,梁宽被邓艾直接斩杀,赵昂则带着几个家仆逃往曹休营寨。
“又让赵昂给跑了,真是晦气?”邓艾拎着梁宽血已干枯的首级,恨恨的冲着雪地上的脚印,骂了一声。
梁宽的首级被摆在谈判桌上。
刘封一改之前和缓的态度,对着辛毗语气不善的说道:“辛公,首级在此,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为表我最后的诚意,曹洪你们可以领走,但王双王子全、还有辛大家,就都要留在我军中了,如此才能取信于人,你说是不是?”
辛毗听到这里,终于脸色大变。
刘封此人,计谋深远,端是不好对付。
留下王双,那曹休、曹真就少了一员猛将,要是张任杀将过来,谁能抵挡?
留下辛宪英,则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先考虑是否会危及辛宪英的性命。
只是,相比让曹军退出陇右的条件,刘封现在只要求留下王双、辛宪英,确实是大让步了,曹休、曹真要是还不答应,那就真的只能血拼了。
辛毗无话可说,在思考再三之后,只能向王双表示,他要先把曹洪带回去,等回去禀明情况后,再回来赎王双,反正刘封刚才也说了,两国交兵,不斩俘将。
王双黑着脸,他没想到,一次寻常的护送任务,竟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辛宪英那里,王异已经走到了其身边,安抚起情绪来,刘封有意延请辛宪英为刘媛女师,这说明辛宪英入了刘封的眼际,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投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