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三人惊掉下巴,杨朝夕左手已搭在方子建右肩上。
旋即顺藤摸瓜、依法施为,又摸到一条细锁链的根部。接着鸟刀挥起,干脆利落,只不到两息,便又是一团石砣从壁中掏出,真好似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覃清、吴老九两个还未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唐娟却已喜极而泣:“城中同道多有称赞杨师弟急公好义,师姊初时还不以为然。岂料今日不但蒙受大恩,更觉自惭形秽……”
“唐师姊何必见外!师弟前番几度重伤,皆在贵府将养,多有叨扰之处。今日便算投桃报李,亦不足以偿还,何况又是误打误撞至此……”
杨朝夕一面谦道,手中却是不停。拈起一团石砣、便用鸟刀刨削起来,只切得满地石片。
这些石片切面平整,几无凹凸,仿佛石砣已不是石砣,而是一团任人分割的瓠瓜。吴老九拾起一片、瞧了又瞧,不禁心头钦服。
“呯啷啷啷!”
便在这时,甬道外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杨朝夕手中一顿。
覃清登时色变:“不好!定是麻小六抛钵示警,难道唐门狗辈和元载鹰犬这么快便发觉了?!”
“敝人先去看看!少夫人、覃姑娘、杨少侠,尔等勿要轻出!”
话音未落,吴老九已大步流星奔出暗室,很快一阵“轰嗡”声起,那“开门”又被大力阖上。不用想也知道,必是吴老九担心洞外变故殃及此间,才故意抹除一些痕迹,以护三人周全。
却说吴老九掩住“开门”,仰头向洞外望去。果见火光由暗转盛,许多嘈杂声从洞口涌了进来,皆是叫嚣呵斥之语。
吴老九匆忙瞧了眼洞底中央,果然是一只摔得四分五裂的三彩瓷钵。乃是他与杨、覃二人下洞之前,杨朝夕亲自交代到麻小六手中的示警之物。
念及与麻小六往日交情,吴老九心急如焚。但此刻不知洞外情况,却也不愿冒失而出、白白送了性命……在这样的煎熬中,每一息都觉漫长无比。加上洞外接连响起的几声惨呼,叫他愈发确信:之前身中干蒺藜之毒、被他们安顿在洞外的麻小六,已然和汹汹赶来的人马对上。若自己援助不及,只怕便要给这个小兄弟收尸了。
一念及此,吴老九再无犹豫,当即扯住垂索,几个倒翻腾跃,很快便跃出洞外。
洞外刀兵晃眼、火光动荡,早便乱做一团。麻小六下身虽知觉未复,两手却扯着满室垂下的纱罗、似猿猱般悠来荡去,与挥刀舞棒的人群玩起了捉迷藏。偶尔偷出一拳,挥在明火执仗的人脸上,登时将之下巴也打得歪斜过去。旋即一口污血喷出,还夹着几颗牙齿。
吴老九顷刻辨明敌我,双臂在洞沿上一撑,两脚已横飞而出,正正踹在两人小腹上。那两人本是心思机敏、眼疾手快之人,回到便要将这陡然冒头的威胁斩除,却不料被吴老九后发先至,一招踹翻出去,半晌都没爬起来。
吴老九这才立住身形,环顾左右,终于瞧清楚前来围杀他们几个的,便是之前在旖旎小院中,被元仲武骂出去的陕州神策军鹰扬郎将、“傲来将军”长孙恒业一干人等。
这些神策军兵卒,本来皆是平乱御侮、赤胆忠心之人。奈何近年来被阉宦辖制,逐渐成了讨好元载、打压异己的私兵家奴,想想便令人为之气结。
二人打得兴起,汤舍内一时鸡飞狗跳。
暴怒的神策军兵卒们,眼见同袍接连吃亏,纷纷扬起火把,将纱罗引燃。要将那荡来荡去、猴儿似的麻小六烧下来,再乱刀斩碎!
吴老九眼见势头不妙,再顾不得与身旁几个兵卒周旋。当下发一声喊、拳脚齐出,硬生生打开一条通路,便向麻小六奔去。
此时浓烟渐起,火舌乱舞,麻小六再无先前嬉皮笑脸之态。双臂一面在纱罗间腾挪辗转,眼中已然透出些许仓皇之色。眼见身下兵卒不住将刀枪棍棒向自己捅来,麻小六只得咬紧牙关,扯着一道又一道纱罗,奋力往汤舍外荡去。想要????????????????撞破窗扇、将这些兵卒多引开些,好给藏身洞中的覃姑娘、杨少侠、以及并肩而战的吴老九,多争取些逃生的可能。
然而就在他堪堪躲开数杆枪矛戳刺,接连换过几道纱罗后,忽地手臂一空、竟将一道燃烧的纱罗扯断。身子顿如断线纸鸢般,重重抛落下去、砸在地上。
麻小六只觉胸中一滞、手臂剧痛,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直欲昏死过去。几乎同时,脖颈、胸口等处,顷刻多了数道冰凉彻骨的寒刃,顶着肋骨,贴着肌肤,随时都能令他一命呜呼,却迟迟没有落下。
因为就在这时,汤舍中不知不觉间多出一道黑影。
黑影似真似幻,形如鬼魅,穿梭在火焰浓烟、以及乱糟糟的神策军兵卒中,宛如闲庭信步!
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便见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兵卒,很快便似泥人木偶般杵在了原地。有的舌头半吐,有的嘴巴微张,有的眼珠子尚能转动,却无一人能再发出呼嚎之声来。汤舍中一时只剩下火苗烧断纱罗、纱罗坠落在地的“忽忽”声,以及火舌引燃梁柱、檩条,发出的“噗噗啪啪”的声响。
“掌柜老爷,你可来啦!吴老九给你丢脸啦!呜呜呜……”
吴老九却是一眼便认出黑影身份,当下双膝一软、就地跪下,向黑影叩起头来。
“此间失火,随时要塌,不是说话地方。你两个跟我出来罢!”
那黑影话音刚起,身形便已不见,吴老九还不及反应,便觉浑身一麻。接着后襟被人提起,眼前昏黑之色如水流过,耳畔只闻呼呼风响。不过呼吸工夫,便被扔在一处绵软草丛间,同时被扔下来的、还有那“半身不遂”的麻小六。
黑影立在阶下,仿佛要与暗夜融为一体。不待吴老九、麻小六爬起,已转过身来,淡然道:“要你二人看护覃丫头,却不知覃丫头何在?杨少侠又在何处?”
吴老九面色一灰,只得硬着头皮道:“覃姑娘、杨少侠二人,现还在汤舍地洞之下。那里有处暗室,一时还未被兵丁发觉……仆下等人在那暗室中,寻到了少夫人与小少爷。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小少爷……嘶!”
“我那孙儿如何?!”
黑影瞬发即至,一把将吴老九铁塔似的身子揪起,声音中透着森森寒意。许是掌力太大,捏得吴老九左肩“咯咯”作响,几乎痛得要昏死过去。
吴老九知眼前掌柜老爷实是关系则乱,当下忍住疼痛,接续又道:“小、小少爷受了些惊吓,发了温病,如今只是昏睡……脉、脉象却是无碍。”
黑影正是方梦得,听闻方子建暂无性命之虞,手上登时一松。吴老九如蒙大赦,连忙拜倒,任由肩头血流如注、身上汗透重衣,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方梦得瞧了瞧满身血痕的吴老九,以及挣扎半晌却起不了身的麻小六,叹了口气道:“七斗!不过一个兵头罢了,怎地这般磨蹭?”
“这个‘傲来将军’还有几分本事,孩????????????????儿一时技痒,便与他多对了几招……咦?这不是爹你那茶肆里的坑饪伙计么?”
话音方罢,墙外便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见一个俊朗青年手提双刀,左腋下还夹着个满身血污、甲胄散乱的军将,显然已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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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立在阶下,仿佛要与暗夜融为一体。不待吴老九、麻小六爬起,已转过身来,淡然道:“要你二人看护覃丫头,却不知覃丫头何在?杨少侠又在何处?”
吴老九面色一灰,只得硬着头皮道:“覃姑娘、杨少侠二人,现还在汤舍地洞之下。那里有处暗室,一时还未被兵丁发觉……仆下等人在那暗室中,寻到了少夫人与小少爷。少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小少爷……嘶!”
“我那孙儿如何?!”
黑影瞬发即至,一把将吴老九铁塔似的身子揪起,声音中透着森森寒意。许是掌力太大,捏得吴老九左肩“咯咯”作响,几乎痛得要昏死过去。
吴老九知眼前掌柜老爷实是关系则乱,当下忍住疼痛,接续又道:“小、小少爷受了些惊吓,发了温病,如今只是昏睡……脉、脉象却是无碍。”
黑影正是方梦得,听闻方子建暂无性命之虞,手上登时一松。吴老九如蒙大赦,连忙拜倒,任由肩头血流如注、身上汗透重衣,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方梦得瞧了瞧满身血痕的吴老九,以及挣扎半晌却起不了身的麻小六,叹了口气道:“七斗!不过一个兵头罢了,怎地这般磨蹭?”
“这个‘傲来将军’还有几分本事,孩儿一时技痒,便与他多对了几招……咦?这不是爹你那茶肆里的坑饪伙计么?”
话音方罢,墙外便传来一声闷哼。接着便见一个俊朗青年手提双刀,左腋下还夹着个满身血污、甲胄散乱的军将,显然已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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