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卷翘的屋檐在夕阳下闪着金色,反射出粼粼波光。北璃皇宫,寒音殿内挂满了红绸红锻,一派喜庆祥和。
比绸缎更红的是血,新鲜的,干涸的,红得发黑。
苏音已经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鲜血从身体里汩汩而出,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沙哑不堪的嗓子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七十二刀,刀刀不致命,却恍若刀刀都割在她心上。
原来这就是凌迟。
眼前人的面目开始看不清了,只能瞧见虚虚的轮廓,耳朵里像是被塞了团棉花,看着对方张嘴,想着自己之前听到的话。
“待我君临天下,定册封你为皇后,与我同享这江山风华。”
紧接着是一道尖利的女声,“他都已经坐上皇位了,还留着你做什么,时刻提醒自己那些狼狈的日子吗?大梦该醒了,这些殊荣从来都不该是你的。”
“我还是念旧情的,这杯酒下肚,不会有任何痛苦。”
“他说他不想你痛苦地走,我偏不,我就要一刀一刀地磨!”
……
远在千里之外的宣周京城,早几天便有传言兴起,说太子在青城山清修数年,回来竟带了一名女子。
一辆黑色深重的马车缓缓进入京城主街道,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瞬间消弭于人声鼎沸中,掀不起一点浪花。
除了前头的车夫,马车里还有一男一女。
苏音半个身子软在车壁上,懒洋洋地听着外面行人的讨论,身为主角之一的她非但没有感到疑惑,反而嘴角轻扬。
有说太子在青城山根本不是清修,而是享福的;有说这女子乃八年前,太子出京途中一眼相中,从此就带在身边的。
还有更离谱的编成了故事,说两人是一对苦命鸳鸯,当年太子去青城山就是为了她,因为皇上不允许储君抬一位婢女为妃。
相比于苏音听笑话一般的姿态,旁边的男人更是冷淡,骨节分明的手指往后翻了一页书,目光沉静,读得极为专心。
苏音的视线落在他白皙细长的手指上。
这双手太适合提笔泼墨了,可只有她知道,这双手掐起脖子来,同样合适。
“太子虽许久不在京城,京城却始终流有太子的传说。”她看向旁边不为所动的人,出声调侃道。
男人闻言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泛着几分病态的白。苏音这几日曾不止一次感叹上天的偏心,给了他尊贵的身世,还附赠足以让别人羞愧的容颜。
“我回京,着急的人不少,你背后的主子也一样,不然为何匆匆派你过来刺杀?”
凌晏视线落在书页间,对外面的流言不置一词,反倒更好奇苏音的事情。
“太子说错了,不是我,是他们。”苏音盯着他的侧脸,即使知道他没看自己,目光却照样真挚。
“我这不是在最后一刻幡然悔悟,弃暗投明了吗?还帮太子将那些刺客都解决了。”
凌晏准备翻页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眼底试探意味明显,“所以,究竟是为什么让你突然醒悟,转而对自己的同伴痛下杀手?”
“因为太子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