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扫了眼摊在他面前的折子,不再推辞,“既如此,奴婢定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她款步走到书案旁边,与凌晏隔着半米的距离,一手把住袖口,一手轻执墨条,重按轻转,先快后慢。
凌晏颇为惊讶,边蘸取墨汁边问,“你挺有经验,以前经常做?”
这些都是世家小姐才会学的东西,而她不仅会且熟练,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让一个拿剑的刺客捻起墨条,培养她的人倒是很有心。
苏音垂眸,敛下眼底的冷意,“依葫芦画瓢罢了,幸而能入殿下的眼。”
她从小就不喜欢舞文弄墨,但那个男人却喜欢得紧。虽然他总是说自己不用学,这些东西交给旁人就可以,可苏音每每看着陈梓玉借研墨的机会围在他身边,就觉得不舒服。
于是她私下就偷偷地学,努力练习,甚至强迫自己改变了原来的狗爬字体,练成了他最喜欢的簪花小楷。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那人的喜欢从来就无关乎这些。
在苏音说完后低头不语的片刻,凌晏的视线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隔得不远不近,他恰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一闪而过的悲戚。
他调查过苏音的身世,五岁时被捡到当做刺客培养,每天都在学习如何更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没有风月情事又怎么生出这种伤春悲秋之感?
更何况这种悲戚里面还带着一丝怨愤。
凌晏也不着急,他一直相信日久见人心这句话,苏音身上的秘密,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
此刻他见对方规规矩矩地垂着脑袋,于是道,“这些折子你看到了吧?都是大臣向父皇上奏,斥我失德的。这些信件是信任我的大臣传来的消息,说肃王那边开始有动静了。你怎么看?”
苏音默了两秒,忽而停下研墨的动作,抬起头望向他,“我明白殿下对我不信任,所以处处试探,但请殿下放心,苏音现在别无所求,只求活着。”
活着,万事才有可能。
看着凌晏不为所动,她继续道,“东宫不养闲人,殿下有何吩咐,我定会照做。”
苏音既然决定袒露部分心思,举动就不如从前那般拘谨了,甚至主动伸手拿起了面前的折子,快速浏览一边,轻嗤一声,“全都是扯淡。”
凌晏眼角微挑,颇有兴致地问道,“怎么说?”
“殿下是去青城山静养又不是去当和尚的,身边有丫鬟伺候不很正常?流言起于坊间,虽然找不到确切的证据让幕后之人伏法,但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是一场蓄意陷害,殿下若想反击,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至于这些,”她素手摆弄着桌上的几封信件,神态颇为鄙夷,“殿下还是小心为好。”
凌晏压着眼皮,面色逐渐沉了下来,“都是支持我的人,你让我小心一点?”
苏音丝毫没有被他吓到,“人心难测啊殿下!肃王明明有封地却还不离京,除了他自己有别的心思外,难保不是皇上故意留着他平衡京中势力。他本就树大招风,这种事情躲都躲不及,还上赶着给人送刀子,他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