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只是浅浅饮了一口茶,才淡淡道:“她患了失心疯,生下孩子没几个月后就被送到美国去疗养。”
季莘瑶握着匙子的手当即顿住。
抬起眼,错愕的看着顾南希绪。
“失心疯?”她不敢置信患。
顾南希仿佛对这件事已知会许久,早无半分惊讶,认真的帮她盛了一碗汤,免得烫到她,然后放在了她面前,语调淡然:“用医学的角度来说,就是癔症,间歇性精神障碍。”
季莘瑶哪还有胃口吃下去,放下匙子,他却是用眼神示意她必须吃下去,她才重新拿起匙子,但心里却仿佛瞬间被戳了一个大洞。
修黎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是已逝的天人永隔也就罢了,虽有遗憾,却也只能认命,可是他的母亲还在世,却是……失心疯……
她忍不住问:“修黎知道吗?”
顾南希看看她,才道:“也许。”
“也许?什么意思?我不懂。”季莘瑶难得的困惑,她能感觉得到,无论是顾家,季家还是什么,中间仿佛有着隔着二十几年时光的一面大网,像是环环相扣,又像是没有联系,而每每想追溯些什么,却发现中间都被某些奇怪的阻碍给拦截住。
“就算他知道,他也找不到她。”
“不是在美国吗?二十几年前就被送去美国?谁送去的?送去了哪里?怎么会找不到?”
顾南希却似是没有看到季莘瑶那心疼修黎的表情一般,而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东西:“先吃东西,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这里不是日暮里,说话并不方便。”
莘瑶虽是有些焦急,但也明白在半山会馆这里,就算再高档的客房也不知道是否隔墙有耳,她又看看顾南希那并非要刻意掩饰什么的神情,才点点头。
他淡淡笑了笑,给她夹了菜:“平时不是喜欢吃肉吗,多吃些,别忘记我说过,每天摄入的营养要均衡。”
季莘瑶看着他给自己碗里夹来的红烧肉,心下一暖,抬眼看向他:“顾南希,你是想用你的温柔来摧毁我心里的城墙吗?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在我想要彻底移开视线的时候,在我绝望的只把你当成一场做了半年的梦的时候,在我已经重新拾起曾经的人生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忽然跑来挡住我的去路……”
而他只是直接夹起她碗里的红烧肉,喂到她嘴边:“你是复读机吗?吃东西。”
她一囧,只好张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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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睡的无比踏实,一个月以来每日强迫自己闭上眼,却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无法真正入眠,有时直接睁眼到天亮,又因为怀孕的原因而不敢乱用安眠药,这整整一个月,这一晚,才是她睡的最踏实,最香沉的一晚。
清早醒来,便落入一双温润如泉般的黑眸里,她怔了一下,只见顾南希穿着睡衣,躺在她的身边,却竟然一直在看着她。
她忙下意识的扯过被子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探出头来看看他,奇怪的问:“你干吗一直看我?你看多久了?”
“醒来后就在看。”他浅笑,温柔而隽永。
他倒是直言不讳,却是让她忙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脸,在想自己有没有在睡觉的时候流口水被他看了这么久的时候发现,有没有什么磨牙打鼾的怪习惯,睡觉时候的脸会不会很难看……
每一次清晨起来看见他,他松软的干净的头发总是那么自然而俊澈的让她心脏有点有不能承受之美好。
“你看我干什么?”她用被子捂着脸,以前他们在家里早上起来都是正常的起床洗漱,她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她睡觉的时候,他竟然会看她这么久,害得她怪不好意思。
他却是笑而不语,拉下她捂在脸上的被子,俯首便封了她的口。
唇舌交缠间,她几度还在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等到她发现他的大手钻进她的衣服,抚上她胸前那最敏感的一点时,已经不知是几分钟后,他暖热的掌在她胸前逗?引似的揉?弄,惹的她浑身一阵激灵,不禁想要起身,奈何身体被他牢牢的压在床上。
“南希
tang,别~”
他的手在她身上兴风做浪,又俯首温柔的在她睡衣领口前的锁骨上轻轻吻了吻,吻如羽毛一样的落下,轻轻的,扫过她的锁骨,再又落在她白晰的脖颈,在她受不了的想推开他的同时,又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轻轻拉下,俯首与她深吻。
颈项交缠间,本是洒满地面的阳光洒到他们身上,彼时季莘瑶已是娇?喘吁吁脸颊酡红,最后,他覆在她的身上,只是抱着她,不再动,略急促的呼吸拂在她耳边。
季莘瑶已全无招架之力,见他在最后的关头停下,才不禁“噗嗤”笑了出来:“好像每一个男人在初为人父的时候都要忍受这个阶段,很好奇其他男人在这十个月里是怎么做的~”
说完,她便推推他:“不早了,我要起来,陆哥琳琳他们应该还在等我……”
“嗯。”顾南希的声音里竟难得有一丝懒洋洋,俯首在她鼻尖吻了吻,才终于放了她。
洗漱好换过衣服后,季莘瑶的脚因为昨晚冰敷的效果还不错,虽仍有些肿,但是可以穿着拖鞋一瘸一拐的走了。刚一出去,就看见有半山会馆的工作人员进来收拾房间,一看见她,便恭敬的对她点点头:“季小姐。”
“顾……总人呢?”她出来后没见顾南希。
“刚刚那边的赵副总过来似乎有事,现在顾总和赵副总在门外说话。”那工作人员恭敬的说。
季莘瑶会意,对那工作人员笑笑:“谢谢。”
走出去时,就看见她们所住的房间的玻璃墙走廊外,着了一身浅蓝色针织衫和米色棉质长裤的顾南希正站在玻璃墙外满是阳光的草地上,和那位身着藏青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在说话。
季莘瑶不便走出去,只是站在走廊里,见顾南希在与那位赵副总说话时,眼中带着几分看不透的笑,她定了定神,转眼看看这边离昨晚本来定下住的房间不算是太远,便旋身朝那边一瘸一拐的走去。
刚走回去,便陡然看见一抹靓丽的身影在房间对面的茶座上一边照镜子一边化妆。
季莘瑶顿了顿,走过去:“琳琳,陆哥人呢?”
琳琳化妆的手停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她,而是在手里的小镜子中扫了她一眼:“哎哟,是莘瑶呀~”
那酸溜溜的语气直让季莘瑶皱眉:“陆哥没在么?”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平时不怎么化妆也不怎么研究时尚,这清汤寡水儿的表面下实际是一颗狐狸精的心呐?才不过一下午竟然就能跟咱们顾总好上了,昨天晚上我说你怎么就忽然跑出去了呢,原来是去找顾总,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苦肉计,最后感动了顾总,上了他的床,是吧?”
说着话,琳琳直接盒上手中的小镜子,回头冷笑着看着季莘瑶皱起的眉:“怎么?被咱们顾总睡了一晚,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是不是?我怎么才知道你原来是这种女人?咱们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陆寒喜欢你,我就说你这女人怎么一直没同意陆寒的追求,原来你这女人这么朝三暮四,而且是眼睛高到头顶上去了,自家公司的总编什么的看不上,直接看上人家顾氏的顾总了哈~”
“啧啧啧,我琳琳自认为自己姿色不错,咱俩站一起你也绝对是个绿叶的命,谁能想到,现在的绿叶都会玩雨中苦肉计这招来博取顾南希的怜爱之心呀!”
“琳琳,别胡说,莘瑶和顾总不是那种关系。”这时陆寒拿着两杯饮料从走廊那边过来,听见琳琳的话,便直接喝了她一声。
“怎么就不是那种关系了?昨天还是陌生人呢,要去打高尔夫球都是我在旁边帮着喊的,也是我要积极参与的,可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她给碰上了!当时顾总教她打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豆腐被吃的很爽嘛……”
就在季莘瑶正要开口的同时,忽然腰身一暖,她猛地转头,只见是顾南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直接搂住她的腰。
“陆总编。”顾南希看向那边走来的陆寒。
陆寒一看见他,便放下饮料,客气的点点头:“顾总,抱歉,琳琳不明情况,多有冒犯。”
“无妨,是我把自己的妻子气到离家出走一个月,好不容易借这种机会将她哄回来,却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口舌。”顾南希笑笑,淡淡看了一眼已经张大了嘴的琳琳:“不好意思,莘瑶是我太太。”
瞬间,琳琳的嘴型从O型变成能吞下一个鸡蛋,惊讶了半天,才忙收起手上的小镜子放进包里,有些尴尬的跑到陆
寒身后站着,缩着肩膀小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季莘瑶叹了口气,发现顾南希气人的手段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他那哪里是不好意思,分明好意思的很!
再又看陆寒也是有些尴尬但却并不惊讶的表情,看来昨晚时顾南希就已经跟他说清楚。
“陆哥,对不起。”季莘瑶直接看着陆寒说:“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一时间无法说清楚的事,但我回报社是真心想回去,打算在你手下继续工作下去,只是没想到事态的发展有点……”
“不用这么说。”不等她解释完,陆寒便仿佛释怀的笑笑:“你肯回来我很高兴,咱们公司本就喜欢吸纳人才,就算不是我在上面,是其他总编在,也会一样收你进来。”
“可我工作还不满一个月,这样来来去去,会给公司造成一些损失,我很抱歉……”
陆寒看看她身边的顾南希,然后又笑了一下:“怎么会?现在我才明白,因为你,我们才有这个机会采访到顾总,是顾总回国几年来唯一一个获得采访权的报社,这会给我们公司带来十年来最大的赢利和销量。”
听他这样说,季莘瑶心里才舒服些,对他点点头,陆寒的笑容里有些苦涩,却亦是甘拜下风,看了看顾南希:“昨晚之前,我也没想到二位竟是贤伉俪,一直以为莘瑶是单身,甚至曾有过追求的举动,也只能说是顾总您这眼光独到,早早的就娶了一个好妻子,只望您别见怪才是。”
顾南希叹笑:“虽是误会一场,却是难得有缘相识,陆先生自己不往心里去就好。”
顾南希这般的有风度,陆寒便也只能笑笑,连连点头称是:“顾总卓尔出尘、风度博雅,陆某实在望尘莫及,只盼顾总日后多多提携。”
琳琳站在他身后,一直低着头,不敢再乱说话,只是偶尔悄悄抬起眼扫了一眼季莘瑶,像是在重新认识她一般。
季莘瑶也没打算说她什么,琳琳看起来本来年纪就不大,社会经验不多,仗着自己青春漂亮不可一世,这一次她自己口舌是非的教训,足够她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人了,她又何必去多说什么,何况这种人,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有两位领导过来,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其中一位拿了份规划图过来,季莘瑶不认得这位领导究竟是F市的还是G市的,总之这次在半山会馆的几位官员她都并不熟悉,看样子是最近新提携几来的几位。
顾南希接过那份规划图,看了一眼,便转头对陆寒点点头:“失陪一下。”
陆寒点头轻笑:“请。”
本来以为顾南希是要去忙,但他却并没放开季莘瑶,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便转头看看她:“跟我来。”
“顾总,这是G市凌氏公司建筑翻新之前的最终规划图,还有那边被审查过之后送来的名单,负责人的其中之一包括安越泽与前段时间消失的部门经理徐立民等人。”
一听见徐立民的名字,季莘瑶脚步一顿,募地停下脚步,却是同时,顾南希握住她的手,回眸给了她一记安定的目光。
都已经过去了,季莘瑶笑了笑:“你在查他们?”
“嗯。”顾南希让那个人先离开,然后翻看着手中的规划图:“一直在查,但他们都做的滴水不露,就算有证据,却不算足够的证据。而这一次,足够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莘瑶看了一眼那名单上的几个名字,和他手中的规划图:“包括安越泽?”
她记得顾南希很早就已经打算动安越泽,但是他做事向来比任何人更是滴水不露,她知道,近几个月来,凌氏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内地里并不太平,一直在发生各种大大小小的事,似乎他一直都需要一个最合适的韧机,然后同时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