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这时传来王妈的声音:“单老来了~”
一听到单老二字,季莘瑶的面色一滞,当即蹙起了眉:“他来干什么?”
而王妈说完那话就走了,顾南希的身影在身前,仿佛无论何时都能给她全然的安慰与支持,他的目光温润,没因为单老的到来而变化脸色,仅是隐隐挑动好看的眉宇敦。
“看来,单家是打算来摊牌了。”他说誓。
“摊牌?”
季莘瑶怔了一下,还没反映过来,顾南希便搂过她,在她额上吻了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我们下去吧。”
莘瑶明白他的意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再又点点头。
看来单老是打算过来认亲了,本来自己不想跟单家有什么瓜葛,但若是真有这一层的血缘关系,单老若是执意想认,那她也没办法,有些必然是事实的事情,恐怕也控制不住。
待二人下了楼时,便看见单老走了进来,正笑呵呵的跟顾老爷子寒暄着。
当莘瑶走下楼,单老的视线便转了过来:“莘瑶从美国回来了,也不去看看你外公我?”
他这一句半笑不笑的话,使得屋内的众人皆是面色一惊,顾老爷子先是看看单老的表情,再又转头看看莘瑶的表情,虽然莘瑶没有笑,但是能看得出来,单老的这句所谓的外公,却是真的。
“外公?”顾远衡随之开口:“单老的意思是?”
“怎么,这孩子还没跟你们说吗?”
单老在王妈和几个佣人送茶过来的同时,坐在沙发上,笑呵呵的说。
“莘瑶的母亲就是占中你当年在部`队所听说过的,我那位离了婚的原配所生的小女儿,当年我犯浑,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未出世的女儿赶出了家门,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终于找到了,不过倒是先找到的莘瑶这孩子,她和她妈妈很像,当初在顾家时,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可惜这孩子性子倔,始终不肯认我,哈哈,倒是随了我的几分硬脾气。”
顾老爷子只是客气的笑了一下,再又看向走过来的莘瑶,眼神由正常的看变成了审视,当即便不再言语。
顾远衡也是有几分诧异:“这么说来,季秋杭也算是单老你的女婿?”
如果莘瑶的母亲是单老的女儿,那当年季秋杭怎么可能为因为何家的关系而娶了何漫妮?
单家岂不是更能助他姓季的平步青云?
就在众人都孤疑之时,季莘瑶走近:“单老,这里毕竟是顾家,关于您口中的这些陈年旧事,算是你我的私事,何需这么兴师动众?”
单家的家大业大,谁都知道,好歹单和平当年在国内的地位,没人敢小觑,如今自然也是一句话顶得上万重山之重。
为了认个外孙女,特意这么兴师动重的,倒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见季莘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单老只沉吟了半晌,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笑笑看着她身旁的顾南希:“南希啊,看来你单爷爷我当年说的还是准,你到头来也是我单和平的孙女婿,就算是外孙女婿,也是一样的哈~”
顾南希听着,嘴角是淡淡的笑容:“呵呵,单老如此兴师动众,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只是为了认莘瑶这个外孙女,不过有些旧事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了,单老何须握着过往的那些不放,何况莘瑶或许也不能适应您这位外公的存在和……您的这一种方式。”
顾南希这话说的客气,其实在莘瑶和单晓欧这一方面,单和平想认莘瑶这个外孙女,他们大可以不需要如此客气,但是顾南希是谁,什么样的场合不是他三两句话便能稳得住的?
就算眼前的单和平来势汹汹,但面对声望甚高又出了几代将军的顾家,终究也是无法太强势。
这时修黎走门外走进来,看了一眼客厅内的状况,再又瞟见季莘瑶的神情,当即蹙了蹙眉,走了过去:“怎么了?”
单老听见修黎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当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才道:“莘瑶和修黎这孩子的一些事情我倒是也知道了一些,最近顺着莘瑶这一层的关系,我也知道了不少往事。”
说到这里,单老的视线定定的看着季莘瑶:“孩子,这个外公你暂时可以不认,我知道这二十几年单家没有给过你应得的疼爱,加之……单萦的一些关系……”
tang说这话时,单老的眼神扫了一眼顾南希,似是又觉得这事情现在不该提,便顿了顿,继续道:“你父亲是季秋杭,不过季家那对夫妻我多少有点了解,二十几年前曾因为个别事情打过一些交道。”
说到个别事情时,单老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将顾远衡和顾老爷子一同看了进去,后者两人闻风不动,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只是在听他说和莘瑶之间关系的种种。
单老嘴角有几分诡异的笑:“想必顾老和远衡也知道,季秋杭当年结婚的时候,我还给他季家赠了两份大礼,谁知道二十几年后,他季秋杭还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我的女儿和外孙女在季家名不正言不顺,且我的女儿从二十一年前开始便销声匿迹,我很好奇,他季秋杭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会儿,单老的话所剖示的含义很简单,他要弄清楚单晓欧当年被季秋杭始乱终弃的原因,要弄清楚她的女儿究竟在哪里。
又或者是,他已经猜到单晓欧死了,只是当年的事情被季家一手操控,在二十几年后,单老在各方面想要着手去查,都一时无处可寻。
没有人说话,季莘瑶亦在径自考虑着要怎么告诉单老那些事情,如果单老知道当年的那些事,会不会又出什么乱子,她现在的生活好不容易这么平静,她不想再闹出任何是非来,但是妈妈当年的冤屈和季家所带给她们母女间的痛苦,难道又该就这样算了?
顾南希的手拍在了莘瑶的肩头,他的脸上是温柔和关切的笑容,莘瑶本来有些纠结的心情因为他这无声的安慰与鼓励而平静了许多,虽然自己不想搅乱生活的平静,但是妈妈当年的委屈既然有人肯替她讨回,她当然要对妈妈公平一些,单老因为几十年前犯的浑而欠了单晓欧这个女儿太多,如果他能在她死后替她做些什么,也许妈妈地下有知,也会瞑目了。
就在莘瑶正打算开口让单老借一步说话时,修黎便已经开了口:“单晓欧二十一年前就死了,单老现在想追溯这一切,不觉得太晚了?”
他这一句话,引得单老当即脸色一颤,猛地站起身,回身看向修黎。
莘瑶险些到了嗓子眼儿的话这会儿被她急急吞了回去。
在她仍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说的时候,修黎难得的替自己做了一次决定。
她转头,看向修黎,而修黎只是淡淡的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单老:“至于死因,单老应该去季家查,而非顾家,莘瑶从小在季家受到的委屈,从季秋杭到季程程,那所谓的一家三口给莘瑶的童年带来的创伤和孤独又有谁知道?你来问莘瑶这些,等于让她在你面前自己揭开伤疤给你看,要是单老你对这个外孙女是真的心疼,不如给她点时间和空间让她平平静静的过现在的生活!想知道真相,去找季家,看看他们当年都做了什么好事!”
单老的表情有些骸人,眉头紧皱,静静看着神情寡淡的修黎,似是在考虑他这话中的真实性。
是的,没错,季莘瑶不喜欢揭开过去的伤疤,她只想珍惜现在这种平静而温馨的生活,不想被任何人打破,可是对于妈妈当年的事情,连她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也许让单老自己去查,也是更事半功倍的。
不过单老似乎只猜到单晓欧应该已经不在世了,却没想到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更又因为修黎的这番话而有些激动,陡然转过脸,看着季莘瑶。
而莘瑶淡淡的神情却仿佛印证了什么,让单老的表情顿时肃然的有些可怕。
“季家?”他眯起眼,当即转身换了副笑脸,对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顾老爷子笑笑:“看来我这认外孙女的路还是有些崎岖啊,今日倒是讨扰了,改天占中你出来,咱们两个老的多喝几杯。”
“好说,好说。”顾老爷子亦是笑着站起身。
单老点点头,满腹心事,再又深深看了一眼沉默的不愿多说的季莘瑶,想了想,看向顾南希:“当初单萦是我的心头肉,现在莘瑶和单萦就是我的手心手背,都一样是肉,南希啊,我的一个孙女已经因为你而终身不愿再嫁了,至于莘瑶,你可得好好待她。”
单老这一转变倒是令人始料未及的,但他这样突然的转变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莘瑶仍旧不说话,她显然没有认亲的这个打算。
顾南希唇线一弯,若有若无的淡笑:“莘瑶是我的妻子,我对她好是应该的,至于单萦,无非是些陈年旧事,单老没事时多宽慰宽慰她让她早日走出来才好。”
顾南希的声音温润如玉,始终握着莘瑶的手,给她面对眼前这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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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瑶感受得到他给自己的孤立,便抬眼,看了一眼单老,对单老客气的点点头:“慢走。”
一开口就是逐客令,单老倒也没有恼怒,只是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了。
待单老离开后,修黎坐到离莘瑶所站的位置较近的沙发上,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想认你可以不认,单家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谁知道单和平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修黎这话说的没错,现在莘瑶是顾家的儿媳妇,显然单老有意与顾家联姻,结果顾家似乎并不接受,而如今莘瑶已经是顾家的儿媳妇,单老又这么着急主动的过来,确实没人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顾老爷子显然就是因为这一点,而始终没说什么,直到单老走了,才若有所思的看着季莘瑶。
“莘瑶的身世她自己无法控制,都说世事如棋,无论我们任何站在哪一个角度,如若不自控,总会变成别的手中的棋子,就算她如今和单家有这一层关系,但以莘瑶的性子,她在这其中必然不会有任何影响,莘瑶不是随波逐流的人,她的内心没有谁可以轻易动摇,想必她的性格,爷爷和爸,你们都已经很清楚了。”
顾南希说这番话时,明显是知道顾老爷子和顾远衡此刻的想法,他的语气很淡,却似在叙述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
而他的这番话让本来若有所思的老爷子和顾远衡的眉头都舒展了许多,老爷子点点头:“真没想到莘瑶这孩子竟然是单老的外孙女。”
他接着又摇了摇头:“这世界还真是小啊,不过也确实,莘瑶这孩子的性子我也知道,一个在当初刚进顾家就受了莫大委屈,却仍然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的孩子,头脑必然是清醒的。”
顾老爷子这话里有话。
他在提醒莘瑶要一直清醒下去,别因为与单家的关系而忘了本来的自我。
莘瑶微笑:“爷爷,莘瑶不会让您失望。”
“好,好孩子。”
听她这样说,顾老爷子欣慰的笑着点点头:“爷爷对你从来都没有失望过,至于单老对季家想怎么做,如果波及到咱们顾家,你放心,有任何问题,都有爷爷在这里给你撑着!”
莘瑶咧嘴一笑,顾南希亦是同时低头笑看着她,墨色的黑眸里带着温柔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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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近九点,临回家前老爷子还叮嘱莘瑶别因为这些事情而多想,安心养胎就是,还叫王妈给她炖了些好喝的汤带回去。
坐在车上,莘瑶腿上抱着保温杯,本来还在担心顾家会因为这些事而对自己有所偏见,毕竟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对顾家有所隐瞒,幸好老爷子通情达理,还有顾南希为自己说话,她反倒受到老爷子更多的心疼的关切,她抱着保温杯,嘴里哼哼的在轻唱着什么,嘴角那勾着的笑意一晚上都没有放下来过。
甚至回到家也轻轻哼着,待顾南希从浴室里洗了澡走进卧室,便只见莘瑶正坐在床上,靠在床头,看看手中的公务员考试类的补习书,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的,嘴里还念念的说着什么。
顾南希似是被她这种笑容感染,好笑的从床的另一边上了床,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乐成这样?”
莘瑶将手中的书递到他手里,笑着往他怀里用力的钻了几下,将头在他胸前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位置就这么靠着,抬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一脸满足的说:“你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