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帝忽然觉得全身发寒。
仔细一想，太后的行为早有征兆了。
为什么太后一直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太后看起来柔弱，性子却很霸道，可为什么那些人说他亲生儿子不堪为君，她也没有实施什么行动。
人一旦开始有了某个猜测，便能利用任何的小细节，脑补起自己脑中的那个认知。
平乐帝抓住了平常许多的蛛丝马迹，得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答案。
太后是故意的！
她故意打压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朝廷的大权都独揽于自己的手中。
毕竟一个能干的皇帝，和一个愚蠢的皇帝。
明显后者更能够掌控。
母强子弱，朝廷就能成为高家的天下。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当初他只是稍微表示不满，太后就说要处置顾如晦。
平乐帝还一度以为是太后心疼他，对他妥协。
这些年，太后一说起这件事，他还会隐隐的觉得愧疚。
“原来如此，母后…你好狠的心呀！”
顾知意眨眨眼。
看着短时间内脑补出一场大戏的平乐帝，没说什么。
很多时候，现成的答案，不如自己一点点分析来的让人深信不疑。
现在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了。
平乐帝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他又是伤心，又是失望。
一腔情绪无处蹦发，直到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才算是稍微回过神来。
有些感慨。
“朕和你父王的缘分，终究还是没有断。”
想当初，他和顾如晦，也是京城闻名的好兄弟。
“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
顾知意一脸懵懂。
“今天有什么事吗？”
平乐帝一顿，忽然哈哈大笑。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朕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机灵的。”
顾知意眨巴着大眼睛，眼中满是犹疑和无辜，小手手撑着下巴，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上位者都是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有些秘密可以成为二者拉近关系的法宝。
可有些秘密，是一把锋利的屠刀，注定要埋进尘埃里。
说了一场后，平乐帝的情绪也算平复下来。
他从台阶上站起来，还细心的把小姑娘也拉起。
“朕那里又来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等会儿你自己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
顾知意眼睛一亮，又平息下去，装作平淡道。
“知知陪着皇伯伯是应该的，不应该要赏赐。”
心中的芥蒂消去了一半。
反而升起了许多对于顾如晦的愧疚之情。
平乐帝叹了口气。
“不是赏赐，是朕这个做伯伯的给你的礼物，李德全，等会把钥匙给公主，让人把东西给公主送回去。”
李德全低头应是。
心中却丝毫不惊奇。
早在几年前，皇上私库的钥匙，就已经成为公主的钥匙了。
正说着，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一个小太监远远的跪在门外，好像是没拿稳东西。
平乐帝沉下了脸。
“不懂规矩的东西，拖下去砍了。”
李德全连忙点头应是，心里却发凉。
顾知意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认出那个人是李德全的徒弟。
皇上的秘密不是谁都能听的。
平乐帝不可能杀王爷的女儿和从小跟他长大的太监，自然会有其他人承担怒火。
无关心计。
只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句话而已。
在这个朝代，普通人的性命，不能算性命。
“等等！”
小姑娘抬起头，抓紧平乐帝的袖子摇了摇。
“知知挺喜欢他的，上次还听到他在偷偷的夸皇伯伯呢。”
平乐帝笑着点点她的鼻子：“你喜欢他什么，长的好看？”
他可看明白了，小丫头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太子和小丫头玩在一起，这些年也越长越好看了。
“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把人拖下去，杖责50。”
50板子足以要人性命。
但若是有人愿意护的话，也是有办法的。
李德全感激的看了顾知意一眼，恭敬的退了下去。
“对了，听说最近汝南王府挺乱，你们家老三，是不是新纳了一个妾？”
顾知意动了动耳朵，“皇伯伯听谁说的？”
平乐帝又坐在了龙椅之上，莫名的还多了两份威严。
“听谁说的不要紧，但已经有人告到朕这里了，没什么大事就把人纳了吧，闹得这么大，说出去也不好听。”
“……是。”
顾知意乖巧的应答一句，却在转过身的时候，笑容突然落了下来。
想不到…
白柔那母女俩也能有这种本事。
……
顾知意的挑拨离间还是有作用的。
平乐帝想开之后，对待太后便多了许多的防备。
于是乎，太后发现，自己和高家最近在朝堂上处处受限。
非但没了之前的那些特权，皇帝还一直针对着他们，甚至开始破天荒的参与起了朝廷的管理。
皇帝终究是皇帝，是这个天下名副其实的主人。
他只需要把名头摆在这里，便有无数人蜂拥而至，甘心为他冲锋陷阵。
下面的人闻风而动。
行为处事也谨慎了许多，一些原本能够靠高家名头解决的事情，如今也没那么管用了。
太后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
联合了高家及其党羽，对于皇帝新颁布的政令实行抵抗，天子的圣旨甚至出不了皇宫，就被人拦在了宫门之内。
太后和皇帝的对抗，拉开序幕。
京城里人人自危，忙着站队。
而此时的边疆，却来了一封出乎意料的信件。
这封信来自皇宫，上面的字体依旧丑的熟悉。
是平乐帝亲笔。
顾如晦穿着沉重的铠甲，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有尚未散去的血腥。
桌子上还摆着另外一封信。
是顾知意送过来的。
小姑娘在上头邀功，说自己立了个天大功劳，让爹爹给奖赏。
顾如晦挑了挑眉，打开信件。
上面是平乐帝纠结了一个下午，别别扭扭的写下的一句话。
【如晦，咱们和好吧！】
顾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