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徽的到来就像一点炸裂的火星,在孔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特别他带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汝南王没有死!
他不仅没有死,反而还活的好好的,如今又到了边疆,大权在握,山高水远,谁也动弹他不得了!
此消息一出,那些世家大族们反应的比谁都快,沈府的门口立马多了许多辆马车。
他们仿佛忘记了原来的矜持,前所未有的热情起来。
顾知意的青砖销量再达高峰,日进斗金。
当然,现在的她还没来得及算账,也没去理会那些想要攀附的世家贵族们。
当天下午,她带着五哥,去拜访了沈老太爷。
顾子徽虽然不喜欢读书,却也不是个不知礼的,表现的落落大方,端庄君子,沈老太爷很喜欢他,把人留在了府里,举办了一场家宴。
“娇娇可穿好衣服了?”
沈舅母捏着帕子,问沈娇娇的贴身丫鬟,细细嘱咐。
“你把人打扮的漂亮一些,务必要惊艳四座才好……”
正说着,沈娇娇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裳从里面走了出来,沈舅母皱皱眉头,有些不满。
“怎的穿了一身这样素的衣裳?头发也是,要梳那种高高的飞仙髻才好,还有这鞋子……我记得你有一双嵌满了珍珠的鞋子,那个穿着才贵气!”
沈娇娇嘟嚷着,颇有些女儿家的娇态。
“大晚上的,我梳什么飞仙髻?而且那鞋子穿的重死了,不舒服,我不想换嘛!”
“你懂什么,你可知道今日来的是谁?听娘亲的,快去换了……换那身石榴红的衣裳!”
沈娇娇皱皱眉。
不过一个亲戚家的公子来访,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在家里打扮的那样隆重,说不定顾知意要笑她的。
但沈舅母一意孤行,甚至动手推攘,沈娇娇耐她不过,只能又回去换了一身石榴红的衣裳。
因时间的原因弄不了飞仙髻,但丫鬟也给她速度的挽了一个流云髻,插上了两根和衣服颜色相配的钗子,眼看着还要再插……
“够了够了!脑袋都要被你压折了。”
丫鬟看了一眼沈舅母,恭敬的退了下去。
“对嘛,这样才是我的女儿,等会你出去啊,保管迷的那小子五迷三道的!”
已经是听习惯了母亲的这些乡野之言,沈娇娇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烦。
“快些走了,若是比顾知意还晚到,到时候外公又要夸她比我懂事了。”
沈舅母“顾知意本就比你会装模作样,说来你才是沈家的嫡出女儿,老太爷的嫡亲孙女,不就是顾知意比你会说话些?你好歹是我的女儿,怎么没学会我半分的口齿伶俐?”
“我怎么不口齿伶俐了?”沈娇娇低头嘟嚷着,“您口齿伶俐,却整天和父亲吵架。”
她问了闺中手帕交。
无论是陈府还是冯府,老爷们向来和夫人琴瑟和鸣,从未有过明面上的龌龊,更不会吵嚷嗤骂。
这让沈娇娇觉得丢脸极了。
她也知道母亲的脾气不好惹,因此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沈舅母今天心里藏着事,也没计较女儿的窃窃私语。
她捏紧了手上的帕子,眼中思索。
汝南王既然活着,日后必然是奇货可居!
便是争一争那大位也是有可能的。
那他的义子,以后也是皇亲国戚,前途不可限量。
娇娇已经快13了,也要开始准备着婚事。
其实依她看来,顾五的身份还是太低了些,只是个义子,没有血脉亲情来的可靠。
今日且先去看看,若那人是个好的,让娇娇在顾五面前露个脸,最好让那顾五对娇娇念念不忘。
若是个不好的,以她娇娇的容貌才情,身世地位,想要找什么样的男子找不到?
自然也不会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么想着,沈舅母的步伐迈得更欢快了些。
他们二人来的不早不晚。
沈老太爷有在晚饭前打五禽戏的习惯,大厅里只有腿还没有好完全的沈怀海。
“妹妹,大晚上的你这么穿着干嘛?”
沈怀海瞪紧了眼睛,“还把你那双珍珠鞋给穿上了?你不是说这双鞋太重又贵,穿着很不舒服?”
沈娇娇低头看鞋,下意识的缩了缩脚趾。
周围丫鬟的神色也有变化,让她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穿的太过隆重了些。
“大惊小怪什么!你妹妹是娇女,合该被宠着的,她穿个鞋子你都要说,日后若是你娶了媳妇,这府里岂不是没有你妹妹的立足之地了?”
沈怀海闭上了嘴。
母亲从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倒打一耙。
哼!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娇娇?”
沈怀洲站在门外,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沈娇娇的身上,剑眉微皱。
他一眼便看出了自家母亲的心思,当即只觉心头一堵,慌闷的紧。
吸了口气,缓缓道。
“在家中,舒适为主,且把这身衣裳换了再来。”
沈舅母连忙去拦:“是我让娇娇穿的……我…”
“今日真是好热闹。”
说话间,顾知意搀扶着沈老太爷,和沈爱锦一左一右,站在大厅门口。
如今的世家虽然注重礼仪,但对于女子的管教却没有严苛到窒息的地步,许多世家女子,在家中过得颇为舒适。
还能经常出去踏青游春,赏花扑蝶。
也不像一些人家那般,闻男子色变。
虽然如此,可谁都没有想到沈娇娇会在家宴上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
顾知意回头看了自家五哥一眼,没说话。
已经到了这份上,再让人回去便显得太过欲盖弥彰。
沈怀洲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家这个经常出馊主意的母亲实在无奈。
索性顾子徽平日里看起来是个潇洒不羁的,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懂规矩。
全程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碟子菜,眼珠子也不随便乱漂。
只有在沈老爷子问他问题的时候,会侧身而坐,恭声应答。
谁都没说破,这件事本可以就这样遮掩过去。
偏偏沈舅母不死心。
“这就是汝南王的义子吧,长的果真龙姿凤舞,气宇轩昂,娇娇,还不见过你表兄?”
刹那间,空气都静了。
顾子徽抿着唇,忍不住向顾知意递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沈舅母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有穿透力。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猪肉。
等待着被人称斤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