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缓缓撑坐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璃之前躺过的位置,一动不动,像是在消化她不告而别的事实。
下一刻,他突然一把抓起手边的枕头,向着面前的凹陷处砸去,像是在殴打着早已离开的顾璃。力度之大,让动作幅度也显得有些夸张,由此可见他此刻是多么愤怒,堪称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在“彭”的一声轻响中,棉花从枕头里勐然爆开来,转瞬间散落了满床,也飞得叶澜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他像是打得累了,撑坐在那里微微喘息着,许久后缓了过来,变得面无表情,无视了床上的狼藉,走出卧室去吃早餐了。
叶澜:“欧耶,演戏结束,开始享受!”
他只会发这么一次癫,因为发疯发多了,看起来也会视觉疲劳。
最关键的是,很影响他的娱乐。
当然,在顾璃看来,这只是他在强颜欢笑,是看似平静的海面下隐藏着的汹涌暗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顾璃又准时在下午出现了。
顾璃下意识张开双臂,被撞得倒退了一步,才彻底接住了怀里的人儿。
她低着头,轻声道:“怎么这么着急?”
“你骗我……”叶澜声音嘶哑,话语甚至有些生涩,这是太久没有说话导致的。
这句话也蕴含着满满的怨气,却不是怨恨,而是哀怨,同时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恐惧,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紧紧缠住顾璃的身体,如同蜘蛛用蛛网包裹着猎物。
但很显然,他才是那个落入网中的猎物。
顾璃仿佛只是离开了叶澜几个小时,不是整整一周,不解道:“怎么了?”
“你骗我……”叶澜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只会这么一句话,把头紧靠在顾璃胸口,不断的喃喃低语。
这样无力的话语又怎么能跟人争辩?
顾璃只是一句:“那时候事发突然,所以我只能离开,抱歉,又冷落你了。”
叶澜张了张嘴,像是知道顾璃说的不对,但偏偏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以往的伶牙俐齿像是全都消失不见了,又或许是不敢争辩。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顾璃是他目前,也可能是未来只能依靠,并且唯一能依靠、交流的人。
叶澜沉默了下来,顾璃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懒腰把他抱起,带入了凉爽的客厅,然后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黑发,从后颈直到后腰。
顾璃得到了叶澜。
如果连叶澜洗澡时,都必须要她站在浴室里,哪怕自己被她看光了也不顾,必须要让她一直在自己视线里都不算的话,那么再没有什么方式能证明她得到叶澜了。
叶澜一边清洗着身上的沐浴露,一边用湿漉漉的通红眼眸望着顾璃,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真像一只妖精,顾璃下一刻扑过来把他在这里办了都不奇怪。
但……这次连一觉都没睡过去,顾璃再一次消失了。
叶澜:“……”
他冷静道:“说实话,来一次很让人惊喜,来两次我就觉得很**了。”
系统:看不见,被屏蔽了,但百分之百是骂人的脏话!
但叶澜估摸着,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在顾璃眼里,他接近了崩溃边缘,她又何尝不是憋到了极限?
饥饿的人盯着顶级美食太久,迟迟不吃,也是会发疯的。
叶澜这样想着,又发了一次癫。
此时此刻,就在距离这套别墅只有几公里的地方,顾璃身处一块巨大的监控屏幕前,抬头看着画面里因为崩溃与愤怒正在不断砸摔东西的叶澜。
他在见到她后比上一次要更乖顺,在她离开之后,也比上一次要更疯狂。
不再是局限于拍打床被,整个别墅所有他能触及、拿起的物品,几乎都沦为了他发泄的东西。
见此,顾璃海一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明明不忍心,心头泛着一丝疼痛,却又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愉悦。
顾璃不愿意称其为掌控欲,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她在试图掌控一个人,如此清醒的罪恶。
但她不会忏悔。
叶澜在发泄结束后,就坐到沙发上,一动不动了,目光看似落在前方的某一处,实则游离不止,飘忽不定,俨然是出神的状态。
因为别墅里已经没有什么角落是他没有去过,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玩过的了。
事到如今,这套别墅跟真正的小黑屋真的只有大小与明暗的差别。
顾璃看着画面里的叶澜,想到了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状态跟他相差不多。
所以是不是在此之前,叶澜也试图控制着她呢?
掌控她的情绪,让她离不开他……
这算是报应吗?
顾璃微微摇了摇头,哪怕她知道了真相,她也不打算报应叶澜,从来没有过。
她只是想要得到他,让他收敛所有的小心思,乖乖待在她的身边,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一个人。
而现在……就快达到了。
又是一周时间过去,顾璃终于结束了日复一日在监控室的蹲守,向着别墅出发。
在开车过程中,顾璃握着方向盘的手多次攥紧又放松,因为掌心渗出了许多汗液,说不出的难受与黏腻。
可有着洁癖的顾璃,却没有因此多做停留,进行清理什么的,而是一刻不停的向目的地行驶,心脏也随着距离的缩减跳动的愈发迅速。
终于,别墅就在眼前,顾璃迎着海浪的声音,来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地方。
并非是这个房子令她渴望,而是住在别墅里的人,才真的让她朝思暮想。
顾璃下了车,也就是这时,从别墅里近乎冲出一道身影,但没有跑几步,他就栽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赤着脚,路上又有专门清理过,有着太多的小石子与碎块,他稚嫩的脚底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伤害?一下子就扎进了脚掌里面,让他栽倒在地。
可就算是这样,叶澜依旧抬着头,双眼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顾璃,倒在地上了,还想用手臂一点点挪蹭过来,如同将死之人在渴望着最后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