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这一手,心中暗暗称赞,施子婕与小道士两人更是看的神驰目眩。
挂了图后,便见的那道人转头,大袖再甩。
白猴子立在他身旁,手中捧着一卷卷起来的空白画卷,它见师父挂了图,正要铺手中卷,却见一袖拂来,接着便是手中一空。
“哗啦啦!”
白色画卷自白猴子手中飞出,凭空跃起五尺高,卷起来的卷身当空铺开,最终又缓缓的落在了桌案上。
两边镇纸一压,苏哲挥毫泼墨。
一墨染来碧海阔,挥毫勾勒九天鹏。
苏哲对于画这幅画,没有太多的技巧可言,此刻铺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张画卷,而是对于梦境的重现。
一只大鸟缓缓出现,明明无有背景衬托,却一眼就能感受到它的宏大,它自天际俯冲而下,直向碧海,两者相隔不知多远,碧海却无端掀起千重浪。
正作画之际,忽的风来,卷起漫天落叶。
“呼!”
秋风送落叶而来,竟有片片直向桌案,即将落下之际,突的见两手高举。
一手卷长袖,只在空中一扫,落叶纷纷被扫开,见状,钟琉璃收回手,继续观看起苏哲作画。
片刻后,苏哲停笔,他直起身来,看向道人笑道,“道长,我这梦与你所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道人一甩袍袖,哈哈大笑。
“这,真的假的?”施子婕看着这幅画,又看看铺在旁边果树上道人所做的画,口中喃喃。
钟神秀收回看向桌案上画卷的目光,又看向苏哲,眸子中秋水盈盈,接着她也看向道人,嘴角含笑,“前辈,你们两人今日都梦鲲鹏,不知这里面可有说法。”
道人闻言指了指空中,几人抬头看去,只见落叶飞舞,正疑惑,就听道人继续说道。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这是庄子《逍遥游》里原话,意思是说,大鹏从北海飞到南海,双翅一展就可以击起三千里高的波涛,它向上飞,可以很轻易地就飞到九万里的高空,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六月的大风在拖举着它。
道人说完这一句话后,也不停顿,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苏哲,接着便说道,“我梦大鱼化鸟,是因为我所修之道,意在自然,我顺应着自然,自然起风了,我便随着这风而去,让它托举着我。
而你,所梦为大鸟化鱼,刚刚我观你所作之画,便知大鹏的风势不曾减小,仍有上九天之力,可它硬生生按住了,不向九天,反而潜向碧海。”
苏哲听的入神,哪知听到关键处,道人却止住不言了,他不由开口问道,“那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道人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他的心口,接着便听的他说,“这只有你自己有答案。”
苏哲一下怔住,默然不语,心中的思绪却如万千线头,一齐涌现,接着便是反复纠缠。
而在这万千思绪中,又都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得到小石头之前,那代表着他的“旧”,是他的过去。
遥想当年,他刚刚走出学校,凭着在学校里的一些积累,抓住风口,奋力一搏,没想到竟然就直接成了,接下来更是稳扎稳打,当年创业成功的喜悦,他原本以为可以铭记一辈子,现在想来,那些过往种种,竟好似雾里看花,不仅变的模模糊糊,而且也再难以拨动他的心弦。
而至于另一部分,则是得到小石头之后,这也是他踏上修行路的开始至今,这就可以说是他的“新”,是他的现在,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他的未来。
这两部分,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的两次最重大的转折,第一次是让他与他的家庭条件得到改善,从此不必再为生活所困扰。
第二次,更是让他舍弃掉了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直接踏入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其实仔细深想,苏哲也曾疑惑,为什么当初会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义无反顾。
要知道,关于修行,此前在他的认知中,完全是模糊的,是没有一个准确概念的,特别是这个年代,修行完全就是被当成了一种心灵上的寄托,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
想来想去,最终脑子里升出一个想法。
“难道是因为我的本心一直都在向往着神话吗,所以当小石头这种奇物出现在我世界里的时候,我的本心促使我做出来了选择!”
思绪千回百转,其实也只在一瞬间,苏哲抬头看向天迹,见到了那两只白鹤,它们张开双翼,借助风的力量来滑翔在天空中,最终又飞向了远方,消失不见。
看着那两只消失的白鹤,苏哲突然露出来一个笑容,求大道,不就是求本心吗?
顺应天地自然,首先就要顺应根本心,外在种种,迷离梦幻,或许有隐喻,或许是心中之贼。
然而,若我本心不动,这些通通不过是清风拂山岗,何须过多在意。
他看向道人,道人也在看着他,苏哲不说话,只是施了一礼,道人却没有受,笑着回了一礼。
苏哲又看向桌上的画卷,本来他有种想把它烧了的冲动,但是又一想,既然心中已经明悟,烧不烧它,又有什么影响呢!
就在这时,一旁的钟神秀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当即就朝他说道。
“苏哲,这画送给我怎么样?”
苏哲闻言一愣,抬头望去,只见钟神秀正看着他,巧笑嫣然。
“好啊!”
苏哲本想就此卷起来递给对方,却又因为墨迹未干,只能作罢,他一手捏住画卷的一角,就要将它抛到另一棵果树上晾干。
“还是我来吧!”施子婕及时阻止,说完还娇俏的白了苏哲一眼,随即两手端着画卷,小心翼翼的将之铺到了另一棵果树上。
收了桌案,摆上香茶果品,几人围桌而坐。
茶香袅袅,浓淡相宜,苏哲饮了一口琥珀色的茶汤,突然想起曾在瀑布下得到的先天八段锦和后天十二段锦。
这些日子以来,他日日勤修两功,不说作用有多大,有多明显,但至少还是有效果的。
放下茶杯,苏哲看向道人,“道长,前些时日,我们在那瀑布下练功,入得瀑布后面,见一凹洞,在洞中得到了两套功法。”
道人闻言也不惊讶,先是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白猴,随即就听他笑道。
“昨日我观它练功,就知它得了那先天八段锦,后来它曾与我说,这是你教给它的。”
苏哲笑着摆了摆手,随即说道,
“它敏而好学,与这功法,当也有缘。
当初我与它一同在那凹洞中发现两功,它只看了几遍,便就让我教它,我本以为它不一定能会,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凡我所讲,事无巨细,它不仅一一铭记,甚至有些还能当场理解。
我又恐这功法它来修炼会否有不适,还好它身怀大运,如今它已入的道长门下,往后修行,却是再无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