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四妹的人在张戚部下陷入危机时,曾带大军来援,最后把自己陷了进去。这事说起来,张戚打心里是感激的,两支部队曾经有一段并肩杀敌,亲密无间的日子。可是这种关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洪四妹亲自上岛之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洪家帮的人、李天梁的官军、张戚的五色帆,三支人马各自分别有统属,彼此互不侵犯。谁也不能去指挥别人的部队,避免趁机吞并。这样的安排虽然在军事上犯了大忌,但是却符合几方各自的利益,谁也没有意见。
可是洪四妹上岛后不久,洪家帮的人就不安分,没事就到五色帆这边来宣传。说自己洪家帮不欠饷,逢年过节还有双饷。每月能吃十天荤腥,顿顿大米饭管够。一年发六身新衣新鞋,受伤汤药,战死的抚恤,都是五色帆这边的两倍。
洪四妹这海巡司财大气粗,眼下靠着香山开市,进项颇丰,非是五色帆能比。张戚本来的日子就过的紧巴,虽然靠着卖联舫和李炎卿资助,手头略微宽裕了一点,但是钱还得计算着使,比起洪家帮的待遇就弱的多了。
两方都是人,待遇却差了这么多,五色帆这边的人,心里自然就有了动摇。先是一些小喽罗开小差,后来小头目见那些喽罗投奔过去之后,有的居然还得到了提拔,心中不忿,也投到了洪家帮。
要知道他们的投奔。可不是自己走,而是拉着自己的部下一起投奔,让五色帆实力大损。若是照这么下去。怕是整个五色帆都要被洪家帮吞入肚里。
李炎卿上岛后对于这种矛盾,并没有加以制止,相反坐视其发展。他打造东印度公司,不是想要搞成自己的独立王国,而是想让东印度公司为朝廷所用。若是都成了一家天下,将来自己未必掌握的住。只有让他们几方彼此牵制,才能实现他理想中的平衡。
张戚对洪家帮的这种行为能有什么好看法。看着自己一手练出来的队伍被别人拉走,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可是他心里有数。眼下海上的局势,自己根本不能和洪四妹叫板。
东印度公司成立之后,比起当年老船主的威风,怕是只大不小。当年汪老船主。不过是靠着海盗的力量,这东印度公司的靠山可是官府。过去不奉汪直令者不得存,今后怕是不奉东印度公司令者不得存了。自己当初跟着汪直,没少把那不听话的海盗送到海里喂鱼,难道今天自己还要让别人把自己喂鱼么?
“弟兄们,当年我从老船主手里接了这支人马,就要带大家走一条金光大道,而不能把你们带上一条死路绝路。眼下海上的情势,谁还看不出来么?早晚是东印度公司的天下。咱们好好干,先混个元老,比起当海盗总强吧。至于说公不公平的事。只要咱把仗打好了,就不怕刘老爷不重用咱们。拿出咱的本事来,好好收拾收拾那些土人,让刘老爷见识下咱们的手段。”
李炎卿在他们每个队伍里,都配备了一小队锦衣缇骑,他们打仗未必擅长。但是打治安战,却不是这些海盗能比。有了他们指点。这些队伍的战斗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马龙族中精锐在上次会战中已经被杀个干净,剩下的多时老弱,战力不佳。铁制兵器和铠甲弓箭,都被官军夺了回去。
眼下这些土人兵,又成了过去的模样。手中拿的是石刀石斧,木棍竹枪,还有不少人干脆就是徒手兵。对上武装到牙齿的官军,先天就处于下风。
更要命的是,有了那张高比例军用地图帮助,他们引以为豪的地形优势不复存在,官军中还有侠少为前驱探察路径,土人想要伏击官军势比登天。几场战斗下来,土人死伤惨重,马龙族里三个村落被夷平,几百人被官军斩杀,人头砍下来,筑成了京观。
这一下,可把夷州其他土人全都震住。各部落头人纷纷来到猫社,围着山猫道:“山猫头人,这次汉人的部队,与以往可不一样啊。他们居然认识路,连那些十分隐蔽的寨子,都被他们攻破了。这大山和丛林,是蛇神赐给我们的庇护,怎么他们说来就来呢?你说,会不会咱们中有人背叛了蛇神,给汉人做了探子?这可是天理不容,要被拉出去祭神的。”
山猫心里有数,这些人指桑骂槐,其实说的是自己。谁让李炎卿与他见面之后,就送了他一身上好的铠甲,一口精钢打造的钢刀,一张强弓,三十支雕翎箭。外加三千斤上好的细粮,二百斤肉食。
这些东西倒是解了猫社的燃眉之急,可是也让自己彻底洗不清冤枉,要说自己没带路谁信?有了这些东西,在坐的义愤填膺的头人们,谁不会带路?可是那又怎么样。
眼下官府的人马占据绝对优势,将马龙的族人杀的愧不成军。即使他们最后的屏障,那些隐蔽的洞穴,也不能再为他们提供庇护。这被攻破的三个村寨,其中有一个本就是以隐秘闻名,结果怎么样,不还是被官兵变成了白地。
那些人头筑的京观,算是把所有的头人都吓破了胆。不跟官府合作,就是那么个下场。各部落谁也不如马龙的部落势力大,连马龙的人马都成了这样,其他人又能好到哪去?
他们今天来找山猫,与其说是来上门问罪,不如说是来找关系的。山猫为官府带路才好,带路证明有关系,有关系就能说上话。眼下需要的就是关系,保住族里老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几位头人,你们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据我所知,官兵进剿甘仔辖的人,并没有咱们的人带路,全靠他们自己走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次,咱们伟大的蛇神,是站在汉人官府一边的。我们的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如果与大明官府斗下去,神会发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