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梁来的比预料中还快,两日之后,他风尘仆仆从广州赶回来,直扑到书房里抓住李炎卿肩膀道:“刘老弟,这回的事,你可不能把老哥我给扔下。别忘了,咱们才是换了金兰谱的好兄弟。可不能便宜了瑞恩斯坦那个洋人,他终究是个夷人,咱们可都是同胞啊。”
李炎卿见对方连同胞这个大杀器都用出来,也只好点头应是。只是笑道:“大哥别抓那么紧,兄弟我可不是武将,没有你这体格。”
李天梁急忙松了手,自顾坐下。“我这也是一时情急,疏忽了。兄弟你不要在意。我是个武夫,换句话说,就是个粗坯,回头给你赔罪就是。要说我现在也是忙的要死的人,上面不知道巡按几时来广州,怕我的营兵出了差错,天天让我严肃军法,查问题找破绽,就怕出事。要不是这事太大,我可是实在没时间过来。一门真正的红夷炮啊,这可是大肥羊,绝对不能放跑了。”
他是久历军伍之人,对于这大炮的重要性,看的比别人都清楚。他前次从佛郎机人手里缴获了那两艘夷船,上面的火炮口径既小,炮也陈旧。这门炮听说是川人花了大价钱买的陆战炮,口径大,而且还是八成新。
自己只要手头有了这门真正的夷炮,攻城拔寨如同儿戏,整个广东,怕也找不出什么能难的住自己的敌手。为了这门大炮。自己其他方面吃点亏,也都认了。
他本来知道李炎卿从捉拿乱贼的过程中,缴获了一大笔金条。按照规矩。这金条怎么也该分他四成以上,可是眼下为了大炮,金条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而打西班牙人,也是个拼命的活,可为了大炮,他也一咬牙“我豁出去吴帅见怪。把自己的家底都给你拉来,我就不信了。干不过这些大佛郎机人。”
他新军几次补充,如今兵力已经接近三千。其中骨干部队也在六百余人。他这次除了将骨干部队全都拉出来,又拉了四百多辅兵,竟是调动了千人的大部队。加上锦衣卫的人。以及香山县的人,竟是一支接近一千五百人的庞大武装。即便是拉出去平倭寇,也全都够用。
南少林和点苍在上次的交手中伤了元气,两家的伤亡加在一起接近六十人。他们拉到香山的队伍才一百五十多人,整个队伍基本就算被打残了。想在香山开宗立派设立分舵的念头,也因为人力不足,而暂时进行不下去。
这次听说敌人是比上次那些黑榜高手厉害得多的大佛郎机人,哪还敢来送死。全都猫在香山县城里添伤口,外加向总坛求援。不肯再动。
白玉兰却紧跟在花惜香身旁,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说着巫山弟子。生死与共。仿佛真与花惜香有好大交情,这次明知情况危险,却也毅然随队前来。
李天梁带队有方,早就选好了地势,部队安排的很有层次。与上次那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硬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这回把全部的快枪都带上。又带了两门小佛郎机炮,可说是拿出了全部家底。在暗处。还有几艘蜈蚣快船埋伏起来,防着大佛郎机人逃走。
“刘大老爷,你怎么不去把那些澳门的无赖叫来,有他们帮忙,我想我们可以减少一些损失。”
瑞恩斯坦神色也有点紧张,不像平时那般淡定。这也难怪,能负责押运大炮的,自身武力不会弱到哪去。他家是欧洲雇佣兵出身,很清楚这些人马不好惹。自己这边别看兵力多,但是来源太过混乱,真到了打苦仗的时候,谁知道能掌握住多少部队。
而且现在刘勘之就在广东等着找麻烦,如果李天梁的部队在香山受到了太大的损失,那么这个屁股非常不好擦干净,最后说不上谁会遭殃。从这个角度看,这场仗不但要赢,还要赢的漂亮,最关键的是,广州官军损失不能太大,否则不好交代。
作为香山新组建的强军,香山海巡。倒是一支能打恶战的队伍,可是他们主力都在夷州,远水解不了近渴,根本来不及回师救援。目前手头的本钱实在有限,瑞恩斯坦就打起了那些葡萄牙人的主意。
李天梁却摇头道:“别想那事了。他们来了,那大炮还有咱的事么?我敢打赌,卜加劳那个洋鬼子,一定会想办法把夷炮弄到海里去。让咱们谁也弄不着。否则的话,他那炮厂的大炮有了比较,还怎么骗人啊。这仗只能咱们自己打,而且一定要打赢。”
这时负责斥候的士兵已经传来了警报,远处发现了动静。这个交易的地点,位于南海与香山县界交叠处,用传统的说法,就是三不管地带。又是个偏僻的所在,平日根本没有船来。这些来船样式古怪,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西洋船。
李天梁把牙一咬“传令下去,儿郎们给我打起精神来,把仗给我打好一点。打的好了,回去以后人人发两个月军饷。打的不好了,我掉脑袋,他们谁也别想活。最关键的是,那门夷炮,我要定了。”
来的船队里共有一大两小三艘船只,那艘大船是一艘三桅卡拉克帆船,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大声吆喝着“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注意四周动静,这里已经进入大明领土,要小心大明的军队。”
这女子生的模样姣好,妩媚之中又不失英气,一头火红长发随意的披在头上。身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皮甲,腰里胡乱插着一把礼仪剑,外带几柄匕首,还有两支短枪。下着长裤,脚上蹬着长筒皮靴。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吆喝着部下。
在她身旁,一名副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上尉,你放心吧,这里是偏僻海域,我们不会遭遇大明的海军。这次的交易很简单,非常简单。我们要做的只是收钱,然后交货就可以。只是卖这样的东西给大明,教会是不会饶恕我们的。”
那女子却笑道:“桑多,我还要提醒你多少次,叫我船长。从我强行夺取了这艘船开始,我就不再是上尉,而是西班牙的叛国者。不管我是否卖出这门大炮,国王都会绞死我。别忘了,为了抓住我,他们损失多少船。哦对了,放火烧船的不就是你么。所以你也会陪我一起上绞架,顺带跟我一起下地狱。我现在只要钱,其他什么都不顾。告诉大家,多加小心。别像卡洛斯那个笨蛋一样,最后把自己陷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