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鸢兮倒是好说话,抬手拦了一副作势就要跟人闹起来那么个意思的胖爷:
“算了,这么长一条街,能来钱的,应该不止这一个地儿吧!”
“这倒也是,但做生意不能这么做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你一个小姑娘嘛!”胖爷还有点小不甘不忿的意思。
宋鸢兮无奈,看了一眼带着四五个人挡门口不让进的那些人,跟胖子交了个底:
“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出千了,人家既然看出来了,同样的手段,又怎么会许你上演两遍呢!走吧!”
说完率先抬步——
胖爷脸色有些尴尬,虽然他也知道,宋鸢兮肯定有什么小动作,但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大胆当着赌场人的面同意......
这么一来,他也不好再找什么事,战术性咳嗽清嗓,走时,还不忘仗着自己资历老年纪大点,数落了那几个年轻的一顿:
“你说你们啊,让人使老千赢走五千多万,还搭上了老孙一条命,你们丢不丢人呐~”
“......”
..
胖爷陪着宋鸢兮逛了小一会儿,这黑市上买卖置换,交易来往无所不有,不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般都是走线上交易......
地下远远不如地上集市的热闹,零散游荡的,不过才几十个人。
胖爷摇着他手里那把折扇,也是略有感叹:
“现在网络发达,没几个人会出来逛街买卖了,就这么些个,还都是熟面孔,再这么下去,这条地下集市,早晚得关......”
宋鸢兮全然没胖爷那种担忧,只是问了一句:
“VT管理局调查的那块石头,你知道现在流到谁的手里了吗?”
胖爷顿默思想了一下,“听说是流到国外一家拍卖机构去了,但具体嘛,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说完怕宋鸢兮觉得他废,赶紧又找补了一句:
“我是古董圈的人,你要是问我古董这块的事啊,上下五千年,是清是明,我肯定能给你看的清清楚楚。”
“哦。”宋鸢兮面无表情,毫无什么反应。
胖爷这点小傲娇上来了:“哎小姑娘,你别瞧不上,面上的明堂文物协会你听说没?副会长张宏利,见了胖爷,那得跪下叫一声师傅!”
这话让宋鸢兮偏头看了胖爷一眼,有点小兴趣了:“是吗?说起明堂文物,我差点忘了,明天你有时间?约见一下这位副会长。”
胖爷考虑了一下,心里装着的那件算盘,拨了个响,随即点头应承了下来。
片刻,宋鸢兮停在一处人较多的铺子前,里面围着二十来个人,都在相看桌子上几十件金玉器皿——
她歪头,问了胖爷一句:
“这是在做什么?”
“同样是卖这些小玩意,人家铺子可比你生意好多了!”
宋鸢兮这一句毒舌攻击,胖爷顿时不乐意了:
“小姑娘,这同个物件的出手方式各有花样,这家店,每种物件,有二十件相同,只有一件是真品,其余全是仿赝,用顾客捡漏的天真心理发财,花里花哨的......”
“你要是想要买俩件古董升值什么的,我领你去我店里......”
胖爷话还没说完,宋鸢兮已经迈步进去了。
“欸你这小姑娘,咋这么犯倔呢!”
说时抬步想要去拉人,却被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给拦下了。
“这不是胖爷吗?怎么,您是想串个门,讨杯茶水喝?”
胖爷手里的纸扇一开,胖胖的小肿眼一眯,十分不留情面:
“就你十块钱一斤的茶,胖爷我瞧不上。”
光头范脸上那点客套恭维也没得了,跟着不客气:
“行有行规,胖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同是做古董生意的,都有点本事,这谁家店里不摆几件假,也没见着说有那个同行跑人店里去闹事砸招牌的。
同行之间当然也有买卖,但光头范做生意投机取巧,那肯定不能放同行人进来,直接把值钱的真货挑出来拿走啊!
顾客捡不着便宜,下次怎会再来?
他开门做生意,不能全把同行给养得发家致富.......
“切~”胖爷满脸不屑:“就你那点货,爷还瞧不上。那小姑娘是我晚辈,怎么可能让她入了你这坑不管的,我也不进去,你把人给我叫出来——”
光头范顺着看了一眼一身浅灰色运动服的宋鸢兮,转而跟胖子点了点头:
“行,我帮你照看着点。”
这话落在胖爷眼里,可完全没是好心的意思。
“谁要你照看了,你把人给我带出来,艹,跟你说话呢!”
胖爷眼见着光头范不再理会他,胖爷就站在门槛边上,这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
摆古董的桌很大,一张就有4米x1.7米宽,行列排序,一行排几件,亦或是十来件不等,每一件的物件前面都有数字序号,不能上手摸,只能看。
需要的话,可以到前要台一个放大镜,方便观察更仔细。
桌子有四张,金器,玉器,瓷器,还有小型的一些青铜器皿。
十来件中,只有一件是真。
一件按照真品的古董物件的百分之十左右售卖。
也就是说,好比一只提亲绘瓷瓶的市场价值是在20万左右,那么桌上的每一只,不论仿品还是真品,一律售价俩万!
这跟翡翠圈的赌石有点像,凭的都是三分运气,七分的实力。
且看各位的眼力界,到底能不能捞这个便宜了。
光头范去到宋鸢兮的身边时,她手里已经挑出了几件,看她那架势,大有想把这桌子上所有的都买一种的意思......
光头范是个商人,他想混古董界的一口饭吃,只做倒卖赚差价的事。
至于要问他在古董鉴定这块,那只能说是半斤八两,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忽悠忽悠门外汉,可他那套说法要是拿到行间面前说道,那可就虚了。
所以这也是胖爷跟光头范不对盘的原因之一。
他打瞧了一眼宋鸢兮手里的物件儿,不以为然:“小美女,你这不多看上俩眼?要不,我给你说道说道这些物件的来历什么的,这样你也好清楚些......”
宋鸢兮看都没看一眼跟在身后,视线不自主瞄向她腰臀那块的光头范。
她只管拿,走了一圈后,怀里有个七八件玩意儿,见台上也没什么可以拿的,便往收银柜台去——
一件俩三万到七八万不等,八件,那就是四十七万左右。
光头范一直被忽视,脸色有些阴沉垮丧,他随手拿起一只青铜尊,很快嫌弃嘲笑地放下:
“小妹妹,你就算买彩票想要捡便宜,最起码也得提前做做基本功吧?”
“古元的清廉樽,是元皇赏给户部尚书恒丰郎的青铜酒樽,这恒丰郎你是不知道,是个贪官,元皇送他清廉樽,顾名思义,这是在敲打提点他。这清廉樽,外表裹了一层青铜,里面,只不过是最是普通便宜的瓷土.......”
“你这重量,我一掂手就知道这是只赝品了。”
这只清廉尊,重了。
宋鸢兮终于正眼看了一眼光头范,“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名字来历,那些什么名记历史我也不懂,这内里是瓷土还是玉,我只相信我的鼻子。”
一件古董再是怎么擦拭也好,包装也罢,它内里那百年以上的用料,是不会欺骗宋鸢兮的鼻子的。
“哈?鼻子?哈哈哈哈哈哈——”光头范回过头来笑指宋鸢兮:“还是头回听着用鼻子来鉴古的!哮天犬转世吗?”
铺子的其他顾客也不免跟着发出一声哄笑。
五官颜值这么好看,原来是用脑子换的啊!
宋鸢兮也不恼身边人的嘲笑,只是看着光头范:“卖不卖?”
“卖,当然卖啊!”光头范厚厚的唇角还有点受不住的笑意:
“大家伙可得感谢这位小美女,给你们挑拣出了一件仿品,剩下的,你们挑出真品的胜率也就更大了!”
话音一落,立马有人起哄附和:
“谢了小妹妹!”说完下定主意,拿了一件跟宋鸢兮同样的清廉樽来到收银台,模样神情十拿九稳。
门外只能伸着脖子干着急的胖爷眼看着宋鸢兮扫码,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四十多万虽说不多,但买这个亏,着实有点亏了。
买了物件的买家,大多都会在旁边的休息座椅上等着,屋里有个古董界的老师傅,一件收费六百,相看这刚买的物件儿,是真是假。
门外的胖爷吆喝着:“小姑娘,你出来,我来给你看看。”
估摸着没一件好的,可别再多掏那几千块钱了。
宋鸢兮听话,把打包好的那些物件,全部拿到门口去,让胖爷掌眼。
胖爷在古董圈的地位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有他掌眼相看,铺子里的那些顾客都不着急去挑选物件了,都围过来等着胖爷说道说道,他们也好偷学个几分皮毛.......
胖爷首先拿出那樽被光头范说是赝品的清廉樽。
其实光头范说的没错。
这外形,以及外表这层渡的青铜,无论是从纹理,还是锈纹,以及杯身中那刻的清廉二字,单从这几点来看,确实是真品无疑。
可光头范也说了,这只是表面渡铜,里面实则是层普通的杂泥烧制的瓷身。
这重量,确实不对。
胖爷很快放回包装中:“小姑娘,古董这行水深,现在的工艺技艺越来越好,这假也造得越来越真,你以后还是少碰的好!”
身侧的光头范:“一回生二回熟,小美女以后你常来,范哥我多跟你说道说道,到时候看你这么好看,给你送件真品玩玩也不是不可以的~”
宋鸢兮眯眼,有些不解不耐:“我刚才不是说了,里面明明就是玉,为什么说它是土?”
话音一落,光头范立马笑出了声:
“小姑娘,你年纪小,多读点书总是没坏处的。
元皇送恒丰郎清廉樽,是想敲打他的意思,用青铜渡外,内身为瓷土,是暗讽恒丰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类。”
“这么一来,元皇怎么可能会送玉身的樽盏呢!”
宋鸢兮耐性有点破界了:“我说了,我不管历史怎么书写的,但它就是玉。”
光头范也是坚持:“我也跟你说了,它不可能是玉,元皇怎么可能会送一个贪官一盏玉樽呢!”
俩人争执地这么俩句,胖爷已经蹲下,取出了随手携带的家伙什,那了一根开刃的针锥,用手电打灯,仔仔细细瞧上这樽盏上的每一条纹路,最后寻到一块薄弱的地方,拿针锥在樽盏上磨损......
不过十来秒,胖爷停手,扫去表面那点浮屑,拿了双层的放大镜,这么一看,不得了!
“绿色的,是玉,真是玉!!!”胖爷惊呼。
这话把围观的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真是玉?
胖爷脸上也满是兴奋,“万宝录上确确实实是记载清廉樽里用的是杂土,可如果真是不值一文的杂土,是根本禁不起青铜热熔的浇渡的,所以很有可能,是元皇隐瞒了这一层,确确实实内里是玉身......”
他们一直都相信史料记载,可忘了,历史向来是由高位者书写。
哪怕元皇把玉说成是泥,他们也毫无怀疑的就这么信了。
那些原本看笑话的人群里,此刻尽是惊叹议论:
“真是玉啊?”
“本身清廉樽因为内料是杂土成瓷,就跟秦朝的一块砖一样,所以价格方面一直都炒不上,市面能估个七十万,也不过是因为它只有一樽,且占了个年代久远的便宜,可谁能想到里面居然是玉?”
“那这价格,最起码得翻一倍吧?”
“何止啊,三月里拍卖的八方樽都已经标到了俩百多万,这清廉樽,怕是要在这个基础上,再翻上一倍不止......”
“七万赚四五百万?这他妈狗屎运都没这么强大!”
“什么狗屎运,你没听人小姑娘说,她早就知道里面是玉了。”
“那这么说,她还是个行家?”
光头范听着耳边那些乱七八糟的羡慕嫉妒,跟带着一块眼红看着躺在三块钱成本礼盒里的清廉樽......
要真是只价值七十万的真品也就算了,他还不亏。
可七万,买走四五百万的东西,那他这心里,可就怎么也想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