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飞对理之律者的能力颇为满意,随即想起了什么,陷入沉思之中。
既然杨叔可以“杨卧起坐”,就是有意识,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就能重新创造出身体来,那么自己,应该也能使用这样的能力吧?
而说起意识,钟飞目前能想起的,也就只有海月手中的卫野,以及......阿通。
不同于卫野是主动赴死,钟飞虽说没有见过阿通,但前世也曾经看过cg,知道她其实心中有所牵挂,甚至不惜以自身彻底消散为代价,来换一天可以陪伴宫本武藏的时间。
不过,虽说代价是‘完全消散’,但自己似乎在看到他的时候,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意志,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叫阿通的女孩子了吧。
这种将自己的一切寄托于物品之上,好像在扶桑那边还挺流行的?
说起来,这个叫阿通的女孩子,其实也挺悲惨的。
小时候,阿通的阿娘开了一家和菓子店铺。大概因为阿娘总是笑眯眯的,来店里的顾客也很多很多。
每天早晨,阿通坐在门口串菓子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对门的剑道馆门口。他嚷嚷着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门一开就冲进去,又鼻青脸肿的被扔出来。
她阿娘悄悄跟馆主求情,每天50串和菓子就当他的学费。阿通去送菓子的时候,就看见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擦擦鼻血,若无其事地冲她挥手,然后又被比他高很多的大孩子打翻在地。
一天夜里,刚要关门,几个喝多了酒的混蛋对阿娘动手动脚,结果那个男孩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立起木刀站在她们前面。举刀的手微微颤抖,头也不回地说:“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进去。”
可他比阿通还矮半个头呢!
阿娘把他带回来清理伤口,他龇牙咧嘴地没喊疼,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阿娘笑着叫阿通去煮碗面。晚上烛火不明,阿通凭着平日的手感撒了调料煮了面,他一口下去就呛了起来:“荞麦面怎么是甜的呀?”
哎呀!阿通忍不住涨红了脸,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对……对呀!荞麦面本来就是甜的嘛!”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把脸埋进碗里,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
睡觉的时候,他问起阿通的阿爹去哪儿了。她不知道,反正阿爹在她心里好像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从她有记忆起就没有见过他了。
“那你们受欺负了怎么办呢?”他声音小小的,好像自己在跟自己说话,“没事,我以后会是天下第一的武士,我来保护你们。”
阿通不服输地翻身坐了起来:“那阿通以后会开个天下第一大的和菓子店!做天下第一好吃的荞麦面!”
“那说好了!”
“拉勾勾!”
窗外山头荞麦花开得正好,月光下一片银白,像是覆盖了皑皑的雪。
后来,宫本武藏起早贪黑练习剑道,终于成为了名震扶桑的剑客,前来挑战他的人络绎不绝。
他只是肆意笑着,挥手道:“想挑战的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然后,轻松随意地将所有挑战者击败。
在宫本武藏20岁生日这一天,他再次外出去应约比试剑道,却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离奇地震毁了他的村子,也让他与青梅竹马阿通天人永隔。
宫本武藏自此封剑,远走长安城,在长安城的一处偏僻的小角落开了一家铁匠铺,不再以剑客自居,而是选择当了一名铁匠。
然而,阿通的亡魂不愿见到他一直消沉下去,以“永远消散”为代价,换取陪伴宫本武藏一天的时间,帮助他解开了心结,也让他重新找回了拿剑的意义与天下无双的斗志。
随后,武藏与剑仙李白立下三年之约,约定三年后于长安一战。
为了 三 年后与长安一战,宫本武藏一边钻研剑道一边四处挑战。但明世隐的出现打断了他的修行。
在明世隐的引导下宫本得知当年那场离奇的地震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他问明世隐原因,明世隐却以此为由进行交易让他帮助自己完成机关巨人的计划。宫本答应了。
当然,带恶人明世隐虽说以此为条件要求宫本武藏帮助他做了许多事情,但最终还是告诉了他真相——阿通之死,与血族脱不开干系。
随后,宫本武藏离开了长安,返回了故乡——扶桑,只身踏上了讨伐血族的道路。
之后,宫本武藏成功地击杀了血族之王徐福,随后回到长安与李白比试,结果未知。
现在,明世隐的计划全盘失败之后,不知道有没有触发什么蝴蝶效应,宫本武藏有没有从明世隐那里得到消息,返回扶桑呢?
不过,洞穴之外,还有一个宫本武藏的‘同事’在呢,去问问他好了!
是的,钟飞打算,如果有机会的话,去帮宫本武藏一把,毕竟自己来都来了,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弥补一下这些遗憾呢?
王者大陆之上,最令钟飞扼腕叹息的,除了云缨和赵怀真之外,就是宫本武藏和阿通了,那一句“宫本武藏,天下无双”,不知道戳了多少玩家的心窝子。
钟飞摇了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处后,就抬脚向外走去。
洞穴之外不远处,众人都聚集在这里,阿离正一脸焦急地看向洞穴出口处。
虽说钟飞让她离开之时语气十分轻松,但阿离还是能感受到隐藏在轻松的外表之下的一丝担忧,更何况,虽然不知道洞穴内发生了什么,但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分平静的洞穴之中,突然开始将周围的空气迅速向内吸去,甚至还卷起来一阵巨风,虽说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但阿离还是很担心。
“出来了。”在场众人司空震的目力最好,他最先看见洞穴之中出现了一个黑影,正在向这边缓缓走来。
不多时,钟飞从洞穴之中走了出来,早已担心多时的阿离率先冲了上去,直接扑进了钟飞怀中,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着钟飞的腰。
钟飞愣了一下,随后伸手环住阿离,柔声道:“没事的,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这时,其他人也走了过来,阿离这才依依不舍地从钟飞的怀抱之中离开。
钟飞伸手拉住阿离的手,随后看向了司空震,说道:“里面的那种混合能量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你准备一下就可以去雷霆祭坛强化五雷震鼓了。”
司空震微微点头,随后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想要以全盛姿态来面对雷霆祭坛。
见到司空震离开,钟飞再次转头看向马可波罗,问道:“你知道宫本武藏去哪了吗?”
马可波罗皱了皱眉,回忆了一下,说道:“前段时间从长安离开之后,明世隐好像和宫本武藏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就很愤怒地离开了,听明世隐说他好像是要回扶桑了。”
钟飞点点头,和自己记忆中的背景对上了,宫本武藏此时已经从明世隐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回去讨伐徐福了!
此时,扶桑,血族巢穴附近的一户民屋之中。
宫本武藏刚睁开眼,身上的伤口痛得他无法动弹。他艰难地转过头,四处寻找自己的刀。“杀意”静静躺在枕边,紧挨着它的“鸣雷”却断成了两截。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两天之前,他去讨伐一处血族的据点之时,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是血族专门为他设计的圈套,虽说宫本武藏剑道高明,但还是敌不过早有准备、数量众多还能吸收血液恢复伤势的血族。
宫本武藏死战不退,但最终还是力竭倒下,‘鸣雷’也不幸断裂,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看来,自己是被人救下来了啊!
他恍惚了一下,这才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间典型的农家小屋,几缕微光透过青瓦的间隙洒下来。西南方的角落里摆放着陀螺和风筝,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晾着的衣物正随风摇曳,看起来这是一个三口之家。
“饭菜在桌上,能动了你自己去吃吧。”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是您救了我?”
那人没有回答,武藏叹息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直到晚上,他被一阵痛苦的哀嚎吵醒,伴着咣当作响的锁链声,屋主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武藏若有思的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一早,屋主从里屋走了出来。这是一个魁梧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副天狗面具,衣服下的手,脖子和脚腕都被裹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皮肤露出来。屋主将饭菜放在了桌上,又一言不发地替武藏换好了药,随即又走进了里屋。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去,除了每晚屋主会陷入疯狂的哀嚎外再无任何波澜。一个月后,武藏的伤势渐渐痊愈了。
“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再一次帮武藏换好药后,屋主说道。
武藏穿好衣服,答非所问:“我听一个方士说,有个工匠隐居在血族巢穴附近的深山里。他能锻造出世上最好的刀,可是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屋主没有回话,武藏接着说:“恳请您帮我把刀修好。”
“世间有两种东西没办法修复,武士的刀和人的心。”
武藏看向了屋主的眼睛,两人对视着,直到里屋传来水烧开后的尖锐嘶鸣。武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带上行囊就离开了小屋。
......
第二天,天边刚升起一抹白时,屋主刚出门就再次见到了武藏。
“抱歉,我迷路了……”
“向着北边,一直走。”
......
第三天一早。
“抱歉,北边是我的右手方向么?”
“左手。”
......
到了第四天,武藏又出现在了屋主面前,他挠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屋主直勾勾地盯着武藏,眼中已充斥着怒火。
武藏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出迷茫:“我兜兜转转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这或许是神佛的旨意……恳求您替我把刀修好吧。”
他匍匐了下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我的刀。”
屋主却慢慢地摘下了面具,一张枯瘦的面容露了出来:“你觉得身为血族的我,会愿意为了杀戮血族者铸刀么?”
武藏眼中却无任何波澜:“我早已猜到阁下的身份了。那每晚的哀嚎想必是您为了压制对鲜血的欲望吧?您在成为血族前也是有家人的……”
“不要再说了。”屋主握紧了拳头。却又见武藏站起身来,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束束的血族头发,而每一个束带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每一个死在我刀下的血族,我都会将他们的头发带回他们的故乡。与其说我是在杀戮,不如说是我将身而为人的尊严还给那些被徐福操控的人。身为血族,却始终抑制着自己对鲜血的渴望的您,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屋主松开了拳头,叹了口气说:“你的刀我无法修复,破碎的东西再怎么修复,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我无能为力。”
武藏低下了头,却又听见屋主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铸一把新刀。请您用我铸的刀,赐予那些迷失的血族尊严吧!”
断成两截的鸣雷和一颗血族的牙齿扔进了熔炉,一把如血泣般的红刀在火焰中发出了鸣叫。
锻造很快就完成了,宫本武藏拿起这柄血红色的长刀,发出一声赞叹:“果然是好刀。”
屋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声道:“再好的刀,也需要好的使用者来发挥出它的作用,否则,刀也会哭泣的。”
宫本武藏双手持刀,躬身向着屋主行了一礼,说道:“还请阁下放心,我,定不会使此刀蒙羞。”
屋主眼神复杂地看着宫本武藏,随后说道:“我相信你......”
他有预感,面前这个人,会为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扶桑,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