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一开始对新人类并没有倾注太多感情,对祂来说新人类更像是一个使命。每当祂来到温室,人们都将祂视为天神顶礼膜拜。祂也以神明应有的姿态,默然穿越跪拜于两侧的人群,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某天,匍匐的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摆脱了父母的牵制,出现在祂面前。在众人的抽气声和女孩父母颤声呼喊声中,女孩奔向盘古。许是跑得太急,女孩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向地面摔去。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巨大的手将她托起。盘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女孩摔倒的那一刻不由自主伸出了手,遥远的记忆被打开,好像在遥远过去的某一刻,他也做过相同的事情。女孩爬上盘古的手掌,掏出一个苹果,放在盘古的掌心。女孩的父母祈求天神饶恕,所有人都吓得发抖。女孩却恍然未觉,她甚至以为盘古嫌脏,将苹果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盘古经过良久的静默,最终小心接过了这只苹果。苹果对盘古的身躯而言实在太小,也毫无作用——祂早已失去包括味觉在内属于人类的“无用”感官,但小女孩的笑容让祂想起了古早前祂作为一个人类的感受。
祂曾经是舰队国际的一名军人,在一次任务中从难民的洪流中救助过一个这样的小女孩,为了安抚小女孩祂递给了她一朵花,而饥饿至极的小女孩凶狠地吃掉了花朵,并且咬破了祂的手指。恍然间两个身影重叠,时光仿佛倒转回到了上万年前,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祂忽然想起,自己原本也是一个人类。
盘古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小女孩微不足道的一只苹果,对人类产生了情感。
此后盘古经常偷偷造访“温室”,人们仍然惧怕祂,只有名叫曦姬的小女孩例外。曦姬是孩子王,在她的带领下,孩子们从畏惧变得大胆起来。在发现盘古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有时甚至爬到盘古如山一般的肩上,给他戴上花环或者草冠。大人们每日提心吊胆,只有曦姬知道,盘古虽然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祂端坐如山,一动不敢动,是害怕小家伙们掉下去。祂令人无法忽视的身高,令新人类总是暗中观察祂,同时,祂也在观察人类。
曦姬经常给这个大朋友讲故事,她的故事,她身边的故事,新人类的故事。盘古不说话,曦姬就自顾自地讲。而作为友情的见证,她也会给盘古带一些水果。这让盘古感觉很奇妙,渐渐地,他发现新人类对祂而言从一个抽象的使命,变为了更加具体的认知。每一个新人类都逐渐变得鲜活起来。他们会欢笑,会悲伤,会愤怒,虽然不用担心外敌侵扰,但人类也如同被豢养一般,严格遵从神明的旨意。他们重复着神明指定的劳作、饮食、祈祷、睡觉。日复一日,重复着出生、长大、生子、衰老、死亡。
“今天有个人死了,大家埋葬了他。”曦姬神色低落,她知道盘古在听,这个大朋友不善言辞。比起语言,更喜欢付诸行动。而难得的,这次盘古回应了她。
“这是生命的过程。”
曦姬却摇了摇头。
“我不是因为他的死而悲伤,我因为他的生而悲伤。活着,按照神明规定的方式活完一生,然后死了。这就是生命吗?”
盘古有些惊讶,但他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哥哥,喜欢写诗。但神明只让他吟诵既定的文字。神明带领我们造出很高很高的楼阁,却禁止我们登楼远眺。”
“因为神明掌握了知识与智慧,将带领人类诞生文明。”
“文明是什么?神明的文明也是这么诞生的吗?”
曦姬从没听过文明这个词汇,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对一切都是好奇且多思的,却令盘古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盘古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神明们试图创造出完美的文明,所以严格控制着人类发展的方向。但文明从来不是神明的馈赠,而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祂想,也许神明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盘古死后,人类在神职者的帮助下在建木以外更旷阔的地方生根发芽,他们抵御魔种,在神职者的帮助下,发展出适应自身的生存方式,成立国家。他们坚信世界广阔,因此不断迁徙,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园。人类中只有很小一部分留在了建木,他们自称归山一族。
“是我们错了吗?”
女娲没有建立第二个温室,而是尝试如盘古一般观察人类,祂发现离开温室的人类虽然面临危险,也发展出了更多对抗的智慧。困境与智慧是一体两面,自由虽然带来了未知,也带来了文明发展的可能性。于是女娲也派出了自己的神职者,帮助新人类抵御魔种,发展属于自己的文明。
祂看着盘古用生命铸就的“遗产”,声音庄严而沉重:
“人类需要发展空间,神明也需要更多宽容。”
帝俊罕见地赞同了女娲的话。
“我们的战友,值得尊重。”
曦姬在人群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盘古宽阔的背影在她眼中逐渐凝立成瘦如生铁的筋骨,坍塌成了一座大山。就算在最后时刻,祂的目光始终注释着人类。
盘古就这样消隐了,祂的身躯屹立成建木最高的山峰,至今仍可见人形。曦姬从祂手心里捡起了巨斧“温室之匙”的一块碎片。她带着碎片,带领在那场浩劫中失去亲人的新人类小孩,离开了人类族群。从此人类中多了信奉破晓之神的归山一族。
由于魔种活动频繁,大部分新人类最后选择离开建木,寻找更加安定而祥和的土地。只有归山一族例外。他们在建木深山中隐居,以“温室之匙”的力量锤炼自身,抵御魔种,发展繁衍。同时,寻找“温室之匙”的其他碎片的下落。
他们相信,当巨斧被拼凑完成的那天,就是破晓武神重临之日。
女娲,帝俊同样,带了一部分‘温室之匙’的碎片,女娲所带走的碎片,此时就在杨戬手中。
而帝俊带走的那一部分碎片,则是由海月代为保管。
归山一族,目前已经集齐了所有散落在外的碎片,剩余的碎片,都掌握在各个神明的手中,他们想要收集却有心无力。
在看到杨戬拿出‘温室之匙’的碎片后,钟飞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盘古,无疑是最亲近人类的神明,因此,若是集齐所有的‘温室之匙’的碎片真的能将祂复活的话,无疑对人类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钟飞能够感受到,在‘温室之匙’的碎片之上,围绕着一股破碎的执念,若是真的能够集齐,那么说不定真的能够借助这股执念让盘古复活也不一定。
毕竟,盘古可是神明之一,大不了像是纣王那样,在容器之中温养灵魂也可以啊,想必祂也会想要看一看,自己亲手为人类开辟的生路,到底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那些神明,可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集齐碎片的。”杨戬洞察了他的意图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呵,那可由不得祂们了。”钟飞冷笑道。
一群蛀虫一样的神明,等到钟飞整合完成所有的奇迹,解决掉帝俊这个大麻烦之后,就是以人类都意志,携雷霆之势威压建木之时。
没有了女娲、盘古、帝俊三大创世神的建木,是否能够抵挡人类的讨伐,也是个问题。
更何况,猪八戒、孙悟空和牛魔这些魔种,同样可以拉入自己的阵营之中,毕竟虽说魔种和人类有仇,但反抗神明的意志是一样的。
哦,牛魔还真不一定,毕竟他在千年前就背叛了魔种的起义军。
牛魔坐在炽热的宝座上,惬意饮下满盅的酒。美味,畅快。盘踞一方的荒漠霸主,偶尔也会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
呵~生命中最为痛快的一天。
那个年代,它还是低贱的奴隶……是的,魔种的血统赋予了它强健的筋肉,非人的铁躯,以及显示身份的尖角,也让沉重的枷锁桎梏了它。人类奴役它漫长时光:作为角斗士被观赏,作为强有力的运输工具被使用。一直以来,它显得那样顺从……直到某天,结识了另一个家伙,猴子。
“哥们,在忍耐些什么?让我们大干一场!”
迈出这步比想象中更容易。它们联手发动了一场起义。是的,就是被后世称为暴乱之夜的那天。从黎明到日落,牛魔已经由奴隶摇身变为魔种的首领。
这种感觉真好,千军万马都在自己麾下……
比起自由,似乎权力的味道更令人沉醉!
人类不容许秩序的颠覆,很快发动了反扑。起义的魔种奴隶们陷入步步后退的窘境。腥风血雨中,猴子依然从容。但当人类的军队簇拥着超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元气炮出现时,牛魔动摇了。纵使是异于人类的魔种,血肉之躯也难以抵挡机关术的轰击。
也许猴子是最可贵的战友,但跟同性死在一起什么的— —并没有兴趣。
决战前夜,牛魔背叛了它的同伴。随后……它目睹有史最强烈的人造光束,贯穿猴子和魔种起义者的营地。
……
想念你,可贵的朋友——然而,并不后悔出卖你以换取如今的所有。
最近都有些什么新传闻来着?关于重现世间, 几乎轰平赤壁的元气炮——哦,如今的新名字叫东风祭坛,以及帝国的使者四处探访古代遗迹的消息,并没有瞒过它的耳朵。
但它并不在乎,它只在乎自己,它甚至不在乎人均要打只袋鼠的梵蒂冈人。
与杨戬分别之后,钟飞回到了众人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其他人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他和蒙犽了。
“完全没有收获,在这里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嘛!”西施见到钟飞回来,对他抱怨道。
“没事,针自己来找我们了。”钟飞笑了笑,说道。
“干将去找你们了?”鲁班大师推了推眼睛,说道。
钟飞耸耸肩,说道:“差不多吧,是幕后给干将出谋划策的人。”
随后,钟飞详细地给众人描述了自己与杨戬商量出的计划。
西施听完之后,皱着眉问道:“那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给东皇太一带回去,他会相信我们吗?”
“你觉得我们真的带回去什么东西,他就会相信我们了?”钟飞反问道。
西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倒也是。”
“况且,我们这也确实阻止了干将的计划嘛,只是能阻止多久就不一定了。”鲁班大师补充道。
“确实如此,我们也不算是违背契约。”钟飞点点头:“之后就要看我们能不能说服刘邦了,不过这一阶段有哪吒出手,问题应该不大。”
“可是我听说,东皇太一的‘堕神契约’可以强行从他人身体里吸取生命力,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顾直接对刘邦出手,又该怎么办呢?”鲁班大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没关系的。”钟飞微微一笑:“王者大陆之上,唯一一个能够克制东皇太一的存在,可就在刘邦身边啊!”
‘堕神契约’是压制技能,只有压制才能击破压制,因此,唯一一个能够打断东皇太一的吸取的,就只有刘邦身边的张良了。
“要是这样的话,这个计划倒是值得一试。”镜点点头说道:“毕竟相比于完全无法掌控的东皇太一,能够被我们拿捏的刘邦反而是个更好的选择,虽说他比东皇太一弱一些,但胜在稳定。”
哪吒的事情,身为稷下学院高材生的镜也曾经在典籍中读到过,因此她对哪吒的实力可以说是深信不疑。
甚至相传,哪吒的能力,可以打破空间的限制,直接出现在追击的人身边。
这样的能力去监管一个小小的刘邦,自然是轻轻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