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蒙犽多年来的误会被解除,蒙恬心情大好,尴尬的氛围也逐渐消失。
“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总不能是专程来看我的吧?”蒙恬大手一挥,问道。
“确实有点事情,不过也跟父亲您有关。”蒙犽摸了摸自己黑白两色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在大河流域遇到一点问题,需要父亲您和您的亲卫出手帮忙。”
蒙恬犹豫了一下,虽说他刚刚和蒙犽和好如初,确实很想帮助他,可是身后嬴政亲自题写的“护国大将军”几个字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在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玄雍民众在看着他!
“我......”按照过去的蒙恬的性格,在没有得到嬴政的授意之前,一定是会一口回绝的,可看着面前蒙犽那期待的眼神,向来恪守规则的蒙大将军,那句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父亲,您刚刚是犹豫了吗?”蒙犽十分兴奋地问道。
这一招是西施交给蒙犽的,先不要告诉蒙恬已经有人去向嬴政请命了,仅仅凭借着自己的名义去向蒙恬请求帮助,不需要蒙恬答应下来,只要蒙恬犹豫了,就说明,在蒙恬的心里,已经在考虑这个事情了,而不是像是之前那样,根本不听蒙犽的任何意见。
这也就说明,蒙犽在蒙恬的心里,还是有很大的分量在的,发现了这一点的蒙犽此时内心无比的激动。
“犹豫啊.......”蒙恬还是狠不下心来拒绝蒙犽。
就在这时,刚刚退出去的管家再次敲门走了进来,说道:“老爷,阴曲情报专员镜前来拜访。”
作为“护国大将军府”的管家,福伯所知道的信息还是不少的,镜在阴曲的身份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绝密,但在福伯眼中,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罢了。
“镜?”蒙恬看了一眼正在暗自欣喜的蒙犽,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随后对福伯说道:“让她进来吧。”
福伯恭敬地弯腰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没多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蒙恬应答之后,镜独自走了进来,福伯则是在门外将门关起之后,守护在了门前。
“见过‘护国大将军’。”镜拱手对蒙恬行礼道。
“无须多礼。”蒙恬摇了摇头说道:“你此次前来,可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在听到镜前来拜访之时,蒙恬就已猜出了镜的来意。
“没错,陛下口谕,已经同意蒙大将军率领亲卫出征了,不过兵符和圣旨还需要大将军亲自去找陛下领取。”镜回答道。
在讨伐血族之战结束后,蒙恬就将兵符交还给了嬴政,一方面可以避免有人说自己拥兵自重,另一方面,则是防止出现‘功高盖主’的情况。
虽说嬴政并不在意这些,依旧信任着蒙恬,但为君之道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即便是嬴政能够信任蒙恬,但他依旧要收回蒙恬的兵权,而蒙恬也乐得如此,只留下了自己数十名亲卫的掌控权,其余的全部交了出去,每次需要出征之时才会去向嬴政求取兵符。
因此,即便是镜将兵符带来了,蒙恬也会亲手将它带回到嬴政面前,让他亲自赐予自己,倒也不是不信任镜,只是朝堂之上,龌龊之事太多,若是不想授人以柄,自然就需要谨小慎微一些。
看着这份谨慎和谦卑,蒙恬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护国大将军’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拉下马呢!
“取我战甲来,我要进宫面圣。”蒙恬沉默了片刻之后,对着房门高声说了一句,在门外的福伯轻笑了一下,随后便去蒙恬的房间之中,将那件嬴政御赐的黑色战甲取出。
秦,属水德,颜色以黑色为尊,不仅嬴政的衣袍如此,连御赐之物也多以黑色为主。
这套战甲是嬴政在赐下“护国大将军”名号之时一同赐下的,平时上战场时蒙恬并不会穿,只有在去皇宫之内向嬴政求取兵权之时才会换上,以示尊敬。
福伯将战甲毕恭毕敬地递给了蒙恬,随后开始辅助蒙恬着甲。
“你们在大河流域,遇到什么麻烦了?”在更换战甲之时,蒙恬随口问道。
兵书所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说蒙恬现在也知道灵活变通的重要性了,但战前多做准备总是没有错的。
“是大河流域的那些阴阳家。”蒙犽看着自己的父亲更换战甲的英姿,似乎又回想起了小时候,那时的自己还十分崇拜着父亲,每次看到父亲更换战甲之时,总是激动地上蹿下跳,还曾放出豪言,自己以后一定会超越父亲的成就,将这套黑色战甲继承过来。
“阴阳家?为什么会惹上他们?”蒙恬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对于这些阴阳家仅仅只是听说过,但也知道这是一群极为难缠的对手,就像是一群藏在阴影之中的蛇一般,不会轻易露出踪迹,一旦发起进攻便是致命的一击。
“对我们之后的计划来说,东皇太一是个不稳定的因素,我们需要除掉他,但过程之中少不了会引来其它的阴阳家的围攻。”镜解释道。
随后,镜向蒙恬详细地解释了自己等人之后的计划,并且在最后补充道:“这次,白起将军也会和我们一起去。”
蒙恬整理衣甲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地说道:“那个杀神也会去吗?这次的事件,很棘手?”
“阴阳家的能力有些奇特,他们可以吞噬一些物品来转化为生命力,不是致命的伤害都可以很快恢复过来,同时他们人数众多,因此白起将军可以说是应对这种局面的最好的选择了。”镜回答。
蒙恬闻言,微微眯了眯双眼,沉声道:“这种特性......”
这似曾相识的东西,勾起了蒙恬某些不好的回忆。
“没错,与血族很相似。”镜点点头说道:“只不过血族只能靠吞噬血液来恢复,而阴阳家能吞噬的东西,则宽泛了不少。”
只不过转化为的生命力只能用于恢复自身伤势,没办法增加寿命,不然东皇太一也不能够使用能够增加寿命的精纯生命力来操控这些心狠手辣又极度怕死的阴阳家这么久了。
“血族?哼!”蒙恬冷哼一声。
在嬴政刚刚登基之时,蒙恬就接下了讨伐血族的重任,在玄雍肆虐了这么久的血族,可以说是每个还能称之为人的玄雍人民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在“最终兵器”白起还没有被嬴政所掌握之时,蒙恬,就是唯一能够对抗血族的存在。
“报——”
当蒙恬接到从宫内传来的最新旨意时,他知道,他等待许久的转机终于来了。
君主嬴政亲政,新的律法和体制推行,蒙恬也被任命为新的主将。
整个朝堂,在嬴政的强压下,开始全力配合蒙恬的军事行动,蒙恬则以蒙家军为根基,开始在玄雍军中推行规则和秩序。
“令则行,禁则止,无有所怠”,“闻鼓声而进,闻金声而退……”
整齐划一的军营里,蒙恬正威严地站在士兵身前,开始对玄雍将士进行最严格的操练。
他规定将士何时起床,何时演练,何时吃饭,何时休息;他规定鼓声几响代表何意,旗帜几挥又代表何令;他还在军中推行军阵,以方圆阵为守,以雁形阵为攻,再配以其他变种,让将士们发挥出最大的群体战力。
蒙恬通过这些严密而有序的军规,一点一滴地让将士们增进互相之间的配合,以改变玄雍军不擅群体作战的现状。
但在此过程中,血族的进攻却依然继续,为了保存战力,蒙恬开始主动撤离。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冬季,此时,整个玄雍已只剩下最后两城。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蒙恬一如既往地站在士兵身前指挥他们操练,大雪不断地落在大家的肩上衣上,但每个人都视若无睹。
这是玄雍自立国以来最艰难之时,却也是最万众一心之时,无论男女老少,士兵百姓,每个人都为了守护玄雍在拼尽自己的全力。
整个玄雍进入了最紧张的备战中,蒙恬知道,来年春天,这里就将迎来一场苦战,那是他们最后的机会,那一战若败,玄雍便将覆灭。
冬去春来,转眼便是万物复苏。
黑压压的血族大军正围在城门前,蒙恬则站在最高的城墙上,默默地注视着底下的一切。
一番对峙之后,血族终于开始强攻,蒙恬指挥将士们死守,守城军们利用互相之间的配合,使用落石,弓箭,火油等一切守城事物抵挡着血族的一波波强攻。
玄雍将士们仿佛憋着一口气,就算是用性命去阻挡,他们也绝不允许血族攻破这座城门。
转眼落日西斜,血族依然久攻不下,他们终于转换战略,想要从多个城门分别攻入。蒙恬却在此时下令,几支事先埋伏好的伏兵迅速杀出,他自己也率着玄雍大军杀出城门。
要拯救玄雍,蒙恬要的不是一时暂守,而是一场真正的击败。
血族单兵虽强,但却极不擅配合,蒙恬正是要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击败血族。
鼓声在呐喊中震响,旗帜在冲锋中飞扬,蒙恬的大军以排练许久的阵势,浩浩荡荡地杀入了血族大军中。
苍茫大地上,只见一只雄雁在高鸣,规则与秩序的力量,也在这片土地上不断流动,蒙恬率着玄雍将士,如一柄势不可挡的长枪,一往无前的刺入了血族军中。
“全军列阵!”
漫天黄沙飞扬之中,是重甲覆盖的烈火雄心,每个将士,都已抱着必死的决意。
蒙恬策马冲锋在最前方,他的身影无比英勇,他的呼喝也无比坚定,在漫天黄沙之后,蒙恬看见的,是重新绽放的光明。
秩序与规则的大将,将要赢下这一战,拯救玄雍。
长夜独行,和者渐众,星火汇聚,东方便渐白。
此一战之后,血族元气大伤,只能退守无主之城,而玄雍虽说也是损失不小,但每个人都在此战之中看到了希望。
“蒙恬大将军!蒙恬大将军!”士卒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但蒙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远方。
之后,听闻白起一人便将无主之城的血族全部解决掉了,蒙恬虽然对这个杀神有些好奇,但恪守规则的他并不打算与之结交,毕竟,最强的武将配上自己这个统帅,无论是谁都要掂量掂量,或许嬴政不会介意,但蒙恬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做这种逾越之事。
蒙恬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屋内只剩下镜和蒙犽两人。
“欸?曜去哪里了?”蒙犽有点奇怪地问道,明明是三个人一起来的玄雍啊。
“糟了!我把他忘在皇宫内了!”镜此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作为阴曲情报员,镜是有直接面见嬴政的权力的,但曜作为陪同人员,自然不能跟随镜一同面见嬴政,这是阴曲自建立以来的规矩,虽说嬴政对曜也十分欣赏,但还没有到可以为了他打破阴曲多年来的规矩的地步。
因此,在镜前去面见嬴政之时,曜就被宫中侍卫领到了偏殿之中等待,而镜离开之时,丝毫没有想起来,自己亲爱的弟弟还在偏殿之中苦苦等待着自己回去接他。
“我觉得,曜能活这么大真是个奇迹......”蒙犽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冷汗,有些无语了。
还没等蒙恬抵达皇宫,曜就已经站在嬴政面前了。
“镜呢?”刚刚被人从偏殿带来的曜还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有些迷糊。
“镜?她已经离开了,此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蒙恬大将军府上吧,”嬴政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的曜。
“什么?她走了?!”曜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最近还感觉姐弟关系比之前好多了来着,原来是我的错觉吗?
她连离开皇宫都没有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