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程云看了看一旁跪着的王氏,低头轻声说道:“墨棋和妙画是王氏送进宫的。”
“她说这二人看着和我有点相像,想必是有缘的。我看着她们两人乖巧懂事,就留下了。”
慕容澜眯着眼靠在龙椅上,耳朵里充斥着柳程云绵软的声音,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那王氏你来说说看,你送云妃的这两个侍女是哪里找来的?”
王氏被慕容澜点名,赶紧附身行礼:“陛下明鉴,这两个侍女是六皇子送给我们殿下的。殿下不好女色就让臣妾送到郊外的山庄里。当时谢家小公子也在,陛下如果不相信,可以让谢小公子来殿前作证!”
“那谢雨昭可是你们殿下的表弟,说不好就是你们串通好了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六皇子没想到那么快就被拆穿了,顿时有点气急败坏。
“六皇子慎言!”王公公站在龙椅下,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慕容澜这时的眼睛已经睁开,正盯着看六皇子慌里慌张的样子。
六皇子什么时候被慕容澜这么看过,没过几息就开始全身颤栗,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了。
偏偏这时候有个文官特意站出来给六皇子加了一把柴。
“臣斗胆,有本要奏。”声音格外的洪亮,让整个临渊殿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就看见一个穿着墨绿色官服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
墨绿色官服是都城巡案司的专属颜色,主要就是为了处理都城里与权贵有联系的案子。
这个职务最容易得罪人。
一般做这官的要么就是世家子弟,背后还能有个世家撑腰。
要么就是刚正不阿,全家只剩一人的中年老鳏夫,也不怕事后被权贵报复家人。
眼前看到的这位很明显就是后者。
只见这位中年官员走到殿前,拿出了藏在袖子里已经写好的奏折,高举过头顶,用他那响彻临渊殿的声音陈述了六皇子慕容旭的种种罪行。
抢占良田,害人性命这些都算是贵族的常用罪名了。
最让满朝文武议论的就是六皇子不抢民女,专抢民夫。
还都是些三十岁左右的青壮年。
这些青壮年被六皇子强行喂药发生关系后,大部分人因为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再也不能传宗接代。
“朱官这话说的好隐晦,没想到这六皇子竟然还是个兔儿爷。”
“你小点声,陛下还在那儿呢。”
“看你知道的那么清楚,南风馆没少去吧。”
“难怪六皇子长得那么清秀,原来是好这一口的。”
离六皇子比较远的官员已经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了。
这一对比之下,大皇子带着枷锁跪在大殿上形象一下子在百官心里高大了不少。
慕容澜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暴怒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草包儿子其他好的方面没有继承,偏偏继承了自己好色的毛病。
一个好男色,一个好女色。
但暴怒的同时又庆幸的看了眼还跪在下面的大皇子。
还好大皇子没有这些毛病。
在场的官员们普遍年纪都比慕容澜小,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是好男色的。
但为了在当时能够登上帝位,硬生生地从好男色转变成了好女色。
代价就是特别喜欢在床上下死手折腾那些女子。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会愿意选一个好男色的皇子做继承人。
“六皇子有没有想要说的了?”
慕容澜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六皇子,心中觉得厌恶不已。
“父皇,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还请父皇明察!”
六皇子已经没有刚才进临渊殿的志得意满了,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
现在的他跪在地上,拼命的向坐在龙椅上的慕容澜求饶。
“巡案司想必已经证据确凿了吧。”
“回禀陛下,人证物证俱在,陛下需要的话臣即刻就能呈上。”中年男人就算是面对慕容澜,也是面不改色。
“既然如此,六皇子即日起就前往边关犒劳三军,犒劳好三军也不用回来了,一辈子就待在那边吧。”
六皇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不如让六皇子过完年再离京吧?”
官员中居然还有人站出来为六皇子说话。
慕容澜定睛一看那位出声的官员,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有一点点的复苏了。
他忽然记起这六皇子的生母还好端端的活在后宫中。
“带六皇子回府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晚上就出发去边关。”
接着慕容澜又从龙椅上起身,亲自替大皇子去掉了还挂在身上的枷锁。
跟刚才将六皇子驱逐边关的不近人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容澜在看到大皇子脖子上的血痕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动容。
“天儿不如先留在宫里,让御医给你的伤口上药吧。”
“劳陛下挂心,臣这点小伤回府处理就好。”
如此冷漠的回应让慕容澜好不容易泛滥的慈父心瞬间熄了火。
“大皇子舟车劳顿,确实应该回府好好修养。”
也不管殿上的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带上柳程云就离开了。
众人眼看着刚才就要被问罪的大皇子这么轻易的就被慕容澜放过,心中更是认定了大皇子的地位。
再看六皇子,失魂落魄的被人拖回了自己的皇子府。
连门都还没进去,在看到堆在府门前的那几口大箱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慕容澜逐出都城了。
六皇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
他眼睛一转,一改刚才颓废的样子,满脸堆笑的拿出自己的贴身玉佩,准备用它来贿赂跟着自己的这个护卫。
“护卫大哥,麻烦你行个方便,让我进府拿两件贴身的衣物。”说着就把玉佩递了上去。
六皇子在府里还建了密道,只要他能回到自己的府里,逃出都城不成问题。
护卫接过玉佩后就招呼了另外一个护卫,让他进去帮六皇子整理贴身衣服,自己仍然寸步不离的跟着。
“六皇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府里的密道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现在早就已经被封死了。”
护卫的话让六皇子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站在府外看着侍从们又收拾了几个大箱子抬出来。
府门口吹来的东北风刮得六皇子的脸生疼。
刚才在临渊殿上出的那一身冷汗,现在被风一吹,让他就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冷的刺骨。
就在护卫给六皇子府贴上封条的事后,王公公坐着马车出现在了慕容旭的面前。
六皇子一看到王公公,还以为是慕容澜改变主意了,跑上前去抓住王公公的衣袖。
“父皇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边关了?”
王公公眯着眼睛把六皇子的手从自己身上拨开。
“殿下想多了。陛下说了,既然六皇子要走了,那就把您的生母也一起带上,免得您在边关还要惦记着她。”
王公公说完就让出了自己身后的位置,让六皇子看个仔细。
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板车,板车上盖着一张草席。
通过草席的轮廓,可以看出有两个人的身形。
六皇子这回终于听懂了王公公的话,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连滚带爬的爬到板车旁边,揭开了板车上盖着的草席。
草席下果然躺着两个人。
一个就是今天在临渊殿里为六皇子求情的人,正是他嫡亲的舅舅。
还有一个就是他的生母刘氏。
慕容澜后宫里唯一一个生育了皇子还活着的女人,现在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不过刘氏到死,也没有得到她应有的身份。
六皇子看着自己母亲就这么躺在简陋的板车上,直接大声哭了出来。
“父皇为什么就这么不待见我,连我的母亲都不愿意放过!”
一时气急攻心,就晕倒在了板车旁。
等六皇子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了。
大皇子从临渊殿出来后,并没有回去他的皇子府,反而径直去了他的另外一处别苑。
只因这别苑里还住着红鸢。
谢雨昭把红鸢安顿好后并没有离开。
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大皇子进城的时候会被带走,也可以肯定这次大皇子不会有什么事。
所以非常安心的在别苑里等着大皇子。
刚吃过午饭,大皇子就自己来到了别苑。因为记挂红鸢,直接就去了她的房间。
红鸢在温暖的房间里已经醒了过来,虚弱的靠在床边上,就着丫环的手喝粥。
看到大皇子出现在自己房中,红鸢眼睛一亮。
转而看到了大皇子脖子上的血痕,惊喜就变成了担心。
“云郎,你这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心疼的样子处处透露着红鸢的情真意切。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红鸢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角色里。
在体会过大皇子的温柔和体贴后,红鸢才意识到这世上确实还有好男人存在。
当然这只是红鸢站在自己角度上看的大皇子。
“都是些木枷磨破的皮外伤,一会儿孤去上点药就好。你不要担心。你现如今感觉怎么样了?”
“躺了大半天,已经觉得好了不少。大概是刚到都城,不适应这边的天气,多养几天就好了。”
红鸢没有收到陶缘的下一步指示,自然乐意沉溺在大皇子的软言细语里。
看过了红鸢,大皇子才重新回到大厅,和谢雨昭一起计划接下来的事。
“六弟已经被驱逐出都城了,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要不是他存了坏心害你,哪里还会连累到他自己。”
大皇子在六皇子送美人之前就已经掌握了六皇子的那些罪证。
要是六皇子不折腾,这些证据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大皇子自从那天从临渊殿里出来后,就直接闭门不见客了。
就连大年三十那天宫里举行宫宴,大皇子都没有去参加。
慕容澜看着座下自己出嫁的女儿个个都是儿女绕膝,自己身边竟然只有柳程云一个人,还是忍不住问起了大皇子的行踪。
“回禀陛下,大皇子说他这一路着急回来,风寒还没有养好,为了不传染给陛下,还是等身体好了再来向陛下请安。”
王公公把自己去大皇子府的情形都说给了慕容澜听。
事实上,就连大皇子府,这个时候也是冷冷清清的。
自从大皇子回了都城,就鲜少回到皇子府了。
偌大的皇子府里经常就只剩王氏和她年幼的两个儿子。
在外人看来,她和大皇子感情甚好,经常一起同进同出。
但只有王氏自己知道,要不是为了繁衍子嗣,大皇子恐怕连她的房间都不会踏入一步。
自从幼子出生后,大皇子就再也不进王氏的房门了。
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夫妻情分。
比起王氏这个皇子妃,这时候大皇子和红鸢倒是更像夫妻。
两个人围着火炉,面对这一桌子的佳肴,也是其乐融融。
今晚是年三十,也是红鸢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和人一起过年,心中感慨颇多。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酒气上涌在加上被熏得暖烘烘的房间,衬的红鸢脸上绯红一片,更增添了几分风情。
大皇子对这份风情毫无招架力,拿着酒壶心甘情愿的为红鸢倒酒,服侍红鸢。
半点没有身为大皇子的威严和架势。
比起都城的谨小慎微,慕容彦在江南过的这个年可以算是他人生中最舒服的年了。
从前过年的时候,慕容彦必须进宫守岁,这一守往往都是一整夜。
累的腰酸背痛不说,还会被年三十的冷风吹出病来。
在慕容澜的注视下,他连宫宴上的酒都不敢多喝。
因此从小到大,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过年。
如今天高皇帝远,自己又是这州府里地位最高的人,当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厅里的炉火烧得正旺,慕容彦早就已经热的把身上的狐裘脱掉了。
两位穿着清凉的美人陪在慕容彦身边,伺候着他喝酒吃菜,好不快活。
自从他接替了大皇子,在江南各处巡查,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