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正是和这个老虾头在一起摆摊的渔民。
只不过他的摊位上卖的都是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些海鱼。
要是这个季节已经很少有人出海捕鱼了，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生意。
每次老虾头带着传说中的鲛人出来摆摊的时候，都会被沈家一股脑的都买走。
他在这老虾头旁边看的也是十分的眼红。
好几次求老虾头把怎么捕到鲛人的秘诀告诉他，老虾头都会装聋作哑的当不见。
也幸好从前那几次，老虾头出摊的时间不久，不然这摊主肯定是要恨上他。
尤其是在沈家出事后，摊主就忍不住的坐在摊位上说起了风凉话。
老虾头头上的大草帽遮住了他的面容，因此也没有看到他脸上失望的神色。
就在老虾头决定收摊离开的时候，陶缘出现在了摊位上。
“请问这位老伯，你这摊位上的东西怎么卖？”
难得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摊位上买东西，那个卖海鱼的摊主就先开了口。
“小哥，我们这里的人都叫他老虾头的，你也可以这么叫他。”
在摊主开口的时候，老虾头已经抬眼看到了陶缘。
只是陶缘对于他来说是张陌生的面孔，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警惕。
“小哥知道我这摊上卖的是什么吗？看你这穿衣打扮不太像有钱人，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
老虾头第一次和沈家交易的契机，就是看当时的沈雨昭穿着华丽，一副有钱人家的公子做派。
这才会主动开口向沈雨昭兜售鲛人。
甚至还违心的说了很多鲛人的优点。
从那以后，沈家就成了老虾头固定且唯一的客人。
陶缘一听还是跟钱有关，立刻拿出一包银子说道：“这包银子够买你这些鲛人肉吗？要是不够我还能再拿一包出来！”
老虾头在听到陶缘说出鲛人两个字的时候，才猛地抬头，想要仔细看清楚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一抬头倒是让陶缘看清楚了老虾头。
细细长长的头被草帽遮盖后，看不出什么异常。
可如果去掉草帽，光看这一张脸时，陶缘就觉得奇怪了。
奇怪的地方还不只是脸型。
在老虾头脸的两侧，还挂下来两个长长的须。
乍一看还以为是这老头年纪太大了，连眉毛都那么长了。
可陶缘那一眼却是看了个仔细。
这哪里是长长的眉毛，很明显就是从头顶凭空长出来的。
只是头顶的位置同样被草帽盖住了。
再看他的身体，看老虾头的身量，比起一般的老头子还要佝偻。
衣服遮盖着的身体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动。
老虾头为了掩饰自己衣服里的东西，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
还有衣服，这衣服看上去很新，和旁边在海里打渔的老头一对比就看出了差别。
旁边的老头衣服上都是海水浸透衣衫后留下的盐粒子，显得衣服特别的白，凑近一闻还满是海水的腥味。
可老虾头身上的衣服就没有这样的盐粒子。
衣服本身也并没有味道，倒是老虾头身上隐隐传来那种陈年海蛎子的味道。
当然，说不定这老虾头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体面点，特意穿的好一点。
老虾头察觉到陶缘的目光，知道自己离露馅不远了，赶紧收拾好自己摊位上的东西，准备走人了。
“老虾头你这是怎么了？人家小哥都准备买你的东西了，怎么你还不愿意了。”
旁边的老渔夫虽然眼红老虾头，但还是希望老虾头赶紧把东西卖了，免得影响自己的生意。
老虾头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想起了自己这次上岸来的目的，犹豫的转过身。
“两袋银子还不够，要三袋！”
之前沈家来买鲛人时，也是三袋银子的成交价。
没想到陶缘也不还价，直接就从身后的布包里拿出了另外两袋银子，一起捧到来老虾头的手里。
看在三袋银子的份上，老虾头把自己手里还在滴着水的鲛人交到了陶缘的手里，自己抱着那三袋银子离开了。
陶缘拎着手上的东西，也不好走远，只能看着老虾头慢慢消失在人群中。
老虾头卖的并不是一条完整的鲛人，而是鲛人的各个部分。
刚才陶缘在摊位前的时候，就闻到了那股独属于鲛人的气味。
所以当陶缘带着鲛人的这些躯体回到住处时，就看到桃铜在拼命的皱着鼻子。
“你出去是去捡死鱼了吗？那么恶心的味道。”
说完自己逃的远远的，不愿意再靠近。
“这些都是鲛人，你没有兴趣看看吗？”
陶缘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布包。
“就是因为知道你提着的是鲛人，我才觉得那么恶心的。”
“但凡是我这样的异兽，都是极度厌恶鲛人的。”
桃铜的话还没讲完的时候，陶缘已经拿着这些鲛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把它们都吞下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桃铜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整个身体都在拒绝。
“把它们放进储物袋。”陶缘重新重复了一遍。
只是陶缘在说第二遍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光是看着陶缘的瞬间变脸，桃铜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又开始痛了。
视死如归的桃铜只好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把这些鲛人放进了储物袋。
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桃铜的大脑，让它忍不住的想要呕一下。
但因为桃铜本身就是以怨气为食，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陶缘早就在那几包银子里放了纸人，现在正闭着眼睛，跟着小纸人在碧水城的各处商铺采买。
老虾头看着是个男人，但是在得到三包银子以后，把胭脂铺，成衣店还有饰品店这些女人最喜欢的店铺都逛了个遍。
当然从这些店里出来的时候都是满手拎着的。
最让陶缘匪夷所思的就是老虾头看到珍珠粉的时候，居然还会偷偷的抹眼泪。
好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老头子这突变的情绪。
除了女人用的东西，老虾头还买了很多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这让陶缘对那座孤岛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纸人在跟着老虾头的时候，有好几次陶缘都接受到了老虾头往回看的眼神。
就像是跟踪的纸人已经被老虾头发现了那样。
为了以防万一，陶缘在一天夜里，默默地出现在老虾头的船上。
挑出一个他买的玩具，然后把装有纸人的玩具重新替换了上去。
就在替换的第二天，老虾头就带着自己采购的那些东西直接离开了碧水城。
陶缘们早就租了大船和船工，在老虾头出发后没多久，就命令船工们开船，准备在后面跟着老虾头。
老虾头全靠自己一个人手划，速度比起陶缘他们坐的大船来说，慢了不少。
陶缘感知着玩具里纸人的位置，始终让大船和老虾头保持一定的距离。
所以最开始的行程倒像是陶缘带着桃铜出海观光的。
船老大不明白陶缘的意图，但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听从陶缘的指示。
他们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了好几天。
终于在第五天的时候，海上的风景开始发生了变化。
周边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渐渐地就连大船周围一圈的景象都看不到了。
船老大看到这样的浓雾，根据经验停了船。
“陶老板，你看这大雾弥漫的，恐怕前面会有大暴雨，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我们这个时候还是停在原地吧。”
陶缘对海上的事也不懂，只是看到船停了，特意想来问问船老大的。
在听完船老大的解释后，陶缘只能同意他的停船方案。
他们停船的时候，陶缘感知到自己的纸人还在按照之前的速度移动。
因为是在海上行动，陶缘还特意用上了油纸做的纸人。
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浓雾下，老虾头是怎么辨认方向的。
一船的人都在船上等待着浓雾的散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陶缘对于纸人的感应，越来越弱。
等到海上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陶缘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那几个纸人了。
而这时在甲板上察看风向的船老大变了脸色。
“我们恐怕不能再往前面去了，照着这个天色看，前面有场超大的暴雨，而且还在往我们这边移动。”
“再往前开一段，要还是浓雾，我们再往回开！”
陶缘这个时候迫切的想要和纸人建立连接，早在船老大来告诉他之前就派了纸人出去。
只是纸人出去来没过多长时间，刚好感应到老虾头的时候，就被那浓雾中狂风暴雨吹落了，再一次跟陶缘失去了联系。
陶缘并不死心，还是要求船老大往前开。
这时的船老大凶相毕露，带着他手下的几十个船工把陶缘团团围住。
“陶老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我的船，当然要我说了算！”
“你既然会花大价钱租船，那就说明你身上肯定还有银子，把银子全都拿出来，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其实陶缘不知道，早在他花大价钱买下老虾头的鲛人时，码头周边的船户就对他有了算计的心思。
沈雨昭是碧水城的首富，有自己的船队和护卫队，必要时候还能雇佣专业的杀手。
所以沈雨昭买了鲛人，没有人会眼红。
可陶缘就不一样了。
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没有任何的实力身上却还携带着大量银钱，当然会惹得大部分人眼红。
而这船老大就是其中之一。
刚才浓雾刚刚起来的时候，确实可以再往前开一段。
可船老大却偏偏把船停了下来。
目的就是要在浓雾里解决陶缘。
在海上那么多年，船老大当然知道浓雾的前面就是暴风雨的区域。
要是再往前的话，自己这一帮人都会有危险。
所以在陶缘说出要再往前开的时候，船老大动手了。
显然他们都小瞧了陶缘。
要是没点本事，谁又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直接租船雇人呢。
就在众人把陶缘团团围住的时候，落在圈外的桃铜身形暴涨，露出了它独有的那两颗长獠牙。
身后的动静自然让船工们纷纷回头。
一回头看见了那颗奇丑无比但又十分凶神恶煞的大头时，船工们一个个都朝船舱退去。
“有……有妖怪……啊……”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逃进船舱的时候，落在最后的那人就直接被桃铜的獠牙顶进了海里。
“跟着一帮人废什么话，看我这样多省事。还有人敢不听本大爷的吗！”
桃铜看向中间的陶缘，向他炫耀着自己的作为。
这在船老大的眼里，就是眼前的怪兽张开了它的大嘴，对着他吼了几声，有种想要把他吃掉的既视感。
连忙对着桃铜跪了下去：“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这就吩咐他们启航。陶老板，你快跟这大怪物说说。”
船老大看出陶缘的不简单，拉着陶缘的衣服求饶道。
“这种时候你倒是知道怕了，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些船工们再往前开吧！”
得到允许的船工们赶紧回到了船的最底下，把船锚拉上来以后，就朝着陶缘指的方向开去了。
随着船的前进，陶缘终于又感应到了纸人的方位。
那个玩具上的纸人还是在匀速的前进，让陶缘怀疑老虾头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
因为陶缘已经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暴风雨。
“再往前开点！”陶缘不甘心，继续吩咐船老大。
“陶老板，真的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暴风雨的区域了，我们这船再开过去的话恐怕就要散架了。”
一番真情实感的剖析只换来陶缘一个平静的眼神。
“再往前开一点！”
无奈的船老大只好继续往前。
只是这船还没开出多远，甲板上就传来了雨水击打的声音。
还伴随着船帆呼啦啦的作响。
陶缘知道不能再往前了，只好恨恨的答应船老大回程的请求。
船老大这才欢天喜地的去吩咐自己的那些手下。
可是这时候一个急浪朝着他们所在的这艘船打来。
大船这个时候刚好开始转舵，正是船身不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