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从未这样认真的看过一具尸体。
如今在它面前的，有两具。
从外观特征上不难看出，分别是男女两条鲛人。
它看着这两具尸体，也是有点纠结。
到底该把它们划到兽的范畴里，还是划到人的范畴里。
带着疑问，饕餮慢慢的靠近了这两具尸体。
尸体上伤痕遍布，一看就是用利器造成的。
只是那么大面积的伤口，说明对方的身形和鲛人王相差无几。
饕餮落到体型较大的女鲛人身边，认定她就是这一代的鲛人王。
“这鲛人王身边的是谁？体型看起来也很大，不会是下一代鲛人王吧！”
见陶缘没有反应，饕餮继续问道。
“那是她的儿子，灵鲛。”
陶缘的声音在饕餮的脑中响起。
同时饕餮感觉到自己头上的海水开始波动。
没过多久，一个快要被水泡化的纸人带着一根粗绳出现在了饕餮的面前。
“把他们都绑起来！我需要把他们都带走。”
陶缘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时纸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绳子绑到了饕餮的爪子上。
“我要是不呢！没有人可以指挥我办任何事！”
饕餮想要努力甩开爪子上的绳子，可毕竟没有手指，怎么都打不开纸人刚才给它系的绳结。
而陶缘在这时候突然就没有了动静。
为了不被陶缘嘲笑，饕餮只好认命的把绳子绕在两条鲛人的尸体上。
正准备拉着这两具尸体往水面上去时，周围的水域忽然就开始浑浊起来。
一时间饕餮竟然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无奈的它只好先停下来，然后在脑中呼唤陶缘赶紧出现能够拉它一把。
可不管饕餮怎么叫，陶缘都没有反应。
这让它十分的恼怒，当下就决定等会上了船要把陶缘给踢下来。
想着想着它的眼睛忽然看到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只出现了一个残影，然后又消失在了饕餮的面前。
饕餮眼神不错，已经看清楚那个残影是条尾巴。
“怎么回事，这片海域里怎么还有其他鲛人吗？”
这一次饕餮气急败坏的呼叫陶缘，终于得到了回应。
只是陶缘的气息没有之前那么稳了。
“难道那条鲛人也过来了？”
“那条鲛人？你还知道点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
“那条就是现任的鲛人王。你如果真的碰到他了，不要和他起冲突，带他来见我！”
“老子天下第一，还会怕这玩意，必须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饕餮最喜欢的就是时不时给自己脸上贴金。
陶缘并不想饕餮在这里出事：“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些！”
饕餮看着眼前一片浑浊的海水，早就已经开始警戒了。
它跟陶缘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据他刚才的观察，鲛人的手特别的锋利。
要是不小心被他的手划到，皮开肉绽是肯定逃不过的。
想到这里，它又转身望了望那两条被绳子绑住的鲛人尸体。
好像有点知道他们身上的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就在饕餮穿过这片海域准备回去的时候，巨大的身影挡在了它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拖着两具尸体，饕餮现在的身体就显得有点不够用了。
为了能让自己省点力，饕餮让自己的身体又变大了一圈。
变大身形之后的饕餮速度也有所加快。
很快就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鲛人。
这条鲛人看起来和饕餮身后的两条很不一样。
全身上下漆黑一片，就连鲛人引以为傲的漂亮大尾巴，这条鲛人都不曾拥有。
还好他的脸并没有那么的黑，让饕餮在这水里还能看清鲛人的长相。
这么一比较，自己身后那两条鲛人算得上是很漂亮了。
这条挡路的鲛人就是陶缘说的现任鲛人王，星云。
“你是饕餮？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我们鲛人的眼泪。”
鲛人一开口，海蛎子的味道就铺面而来。
饕餮对这口气避之不及，被熏的闭紧了嘴巴。
“本王在问你的话，快回答我！”
星云知道饕餮也是因为继承了部分祖辈的意志。
但在海里看到饕餮，这还是第一次。
为了不让自己处于下风，星云决定先下手为强。
调转身体，星云用他那黑色的大尾巴朝着饕餮甩了过去。
饕餮因为和另外两具鲛人尸体用绳子绑在一起，行动并没有那么灵活。
看到鲛人尾巴甩过来的同时，饕餮努力的往上游了游。
虽然位置变了，饕餮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鲛人甩中了它的后腿。
后腿顿时传来一阵疼痛，让饕餮疼的直抽冷气。
这么一尾巴让饕餮真真实实感受到了眼前鲛人的力量。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饕餮偷偷打量了鲛人的身形，一阵纠结以后还是决定放弃了。
这鲛人的体型太过于庞大，饕餮没有把握可以一口把他吃下去。
不能一口吃下去就意味着还有可能遭到他的攻击。
在鲛人准备再一次发动攻击的时候，饕餮喊了停。
“先别忙着打架，我们可以先聊聊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身上的鲛人眼泪哪里来的？”
饕餮并不知道这眼泪的出处。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两具尸体：“其实……”
这一举动在星云看来，就是饕餮在指给他看，自己身上那颗鲛人眼泪的出处。
“是我姐姐给你的？也难怪，只有女鲛人会动不动就流眼泪。”
星云擅自猜测了一番，话语里满是对那位女鲛人的不屑。
饕餮一见问题被鲛人抢答了，自然就闭了嘴。
“把他们的尸体留下，我就不为难你了。”
星云并不打算和饕餮纠缠。
这海里还有另外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之所以把那两具鲛人的尸体留在那里，为的就是引出海底深处的那个东西。
饕餮倒是没有想到，原来鲛人尸体在这海里也算是个抢手货。
既然是抢手货，就没有放手的道理了。
“我特意下来海里就是为了捞他们的，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你！”
“你要是够胆就跟我去海面上见个人，看那个人答不答应把这两条鲛人留在海里！”
一想到刚才陶缘说的话，饕餮忽然就有了底气。
虽然他也不确定陶缘会有什么办法能够制服这条鲛人。
星云听了饕餮的话，倒是变了没有那么坚定了。
鲛人一族从前并不是生活在深海里的。
那时候的鲛人经常会出现在海面上嬉笑打闹。
但是在某一天他们看到了划着船来捕鱼的渔民。
渔民们看鲛人长着人身鱼尾，好奇心盖过了一切，用尽手段抓住了一条落单的鲛人。
之后还把这条鲛人带到了岸上。
稀奇的鲛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更有人愿意用千金买下那条已经死了的鲛人。
之后的事当然可想而知。
无数的人架着船来到海上，为的就是能够带回一条珍贵稀有的鲛人。
鲛人一族在经历过那段被大肆捕杀的黑暗时光后，就全族迁徙到了海底，再也不愿意在海面上出现了。
“怎么，你刚才不是厉害么。让你去海面上就是这个样子了？”
饕餮看星云没有立刻答应，立刻用言语刺激道。
“你不需要刺激我！在海里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就跟你去见一见你说的那个人。”
星云直接就转身在前面带路了。
游了一段却发现饕餮并没有跟上来，只好又回去找它。
“不是你说的要带我见个人的么，你怎么还不走！”
饕餮伸了伸自己被绑着绳子的前爪：“刚才被你打伤了，有点使不上力。还需要你出点力，把这两条鲛人一起拖过去！”
星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有被别人使唤的一天。
虽然不太愿意，但为了保证自己的诱饵不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被抓走，他还是用手抓起了绳子，带着绳子上的两死一伤往海面上游去。
陶缘刚才心神全都放在了下水的饕餮身上，没有想到船上居然会有人提前醒过来。
还结结实实的给了陶缘一棒槌。
陶缘虽然体质异于常人，一时也没有从这一棒槌中缓过来。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船上已经醒来的几个人绑了起来。
光是对付这船上的人就花了陶缘一番功夫。
正当他坐在甲板上休息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海面上冒出两颗黑乎乎的头。
这两颗头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其中一颗还是他亲自看着装上去的。
至于另外一颗，他在海底祭台的记忆里就已经见过了。
随着他们距离越来越接近，陶缘清楚的看到那颗黑乎乎的鲛人脑袋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饕餮来到了船附近，就把自己的爪子伸出水面：“快帮我把绳子解开，老子要到船上来！”
两个纸人从船上飞了下来，专门帮饕餮把绳子解开了。
在解开的一瞬间，饕餮就伸出了它的翅膀，飞到了大船上。
“法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活着！”
“怎么，你们之前认识？那怎么还要我费那么大力把他带过来！”
饕餮一听陶缘和这鲛人认识，心中顿时有些不平，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动没有意义了。
“星云大人，你再仔细看看，我并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
陶缘的话让星云再次观察起船上的男人。
“确实，你和法师不太一样，你只有法师一半的魂魄。”
“既然你有法师一半的魂魄，那么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星云从刚才第一眼看到陶缘时的震惊，慢慢恢复了平静。
心中已经有了其他的主意。
“星云大人想要和我谈什么条件？”
“你帮我把海里的大家伙除掉，我就把他们俩的尸体送给你，这笔买卖应该不亏吧！”
谁料陶缘听完星云的条件以后，并没有答应。
“星云大人大概不知道，灵鲛早就和我结了契约。只要我一天没有解除契约，他都算是我的灵兽，即使是死了，他的尸体也只能让我处置。你没有异议吧。”
星云在这片海域闯荡多年，最看不起的就是和人类结契的灵兽。
结契过的灵兽，就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主人要让它死，它就必须死。
没想到灵鲛那么没有骨气。
星云的怒气在看到灵鲛的尸体时到达了巅峰。
“那我的姐姐呢？她可是鲛人王，身份尊贵，用她来谈条件，你也不吃亏吧。”
陶缘看着鲛人王的尸体，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星云大人，你们鲛人族向来都是信守承诺的，那你可知道鲛人王在死之前答应了我什么条件吗？”
星云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难道连我的姐姐都跟你结了契约？”
陶缘指挥着被纸人附身的海盗们，一下又一下的把两具鲛人尸体拉的更近一些。
“鲛人王答应我，只要她死了，我就可以带走她的尸体。不然我又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呢。”
两句轻描淡写的话成功激怒了星云。
他一甩自己的大尾巴，拉住绳子的另一端：“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想要这两具尸体，就先打赢我吧！”
这架势竟然是在跟陶缘耍无赖了。
陶缘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担忧地说道：“星云大人，你还是再想一想要不要把这两具尸体给我。”
“本王说了不给……”
星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天边就直接劈下来一道闪电，击中了正准备战斗的他。
“我说了让你再想想，难道你都没有了解过为什么会有鲛人重诺这个传言吗？”
“那是为什么？”一旁看热闹的饕餮急忙发问。
“那是因为鲛人族算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一个族群，活的时间长，要是碰上了机缘巧合，还可以化出双腿上岸。”
“所以天道对他们限制比较多，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不能阻止鲛人背弃承诺，要是背弃了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陶缘在跟饕餮解释的同时，眼睛还紧紧盯着星云刚才在的位置。
果然在闪电消失后，星云的黑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的脸好像更黑了。”饕餮小声的说道。
“那是被闪电劈黑的。”陶缘同样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