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若看着眼前颦眉低思的女子,先前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即使她还没有真正地接受他妻子身份,但是,她还是会关心,担忧他,即使这些或许只不过是因为她心中有愧。
只要她并不是无动于衷,便总有真正地接受的那一日。
“你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荣华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可不管如何,小心一些总是无妨。”
齐怀若点头应道,“好。”随后又道:“如今还早,你再睡会?”
荣华摇头:“不了。”
“那我让人进来伺候。”齐怀若只好道。
荣华没有异议。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相携走出了沧澜院,一同前去姚氏的院子。
齐兆安此时已经去了上朝了,只有姚氏在。
姚氏见了两人一同前来倒也不怎么意外,笑着对儿子道:“难得今日你休沐,你媳妇方才嫁入齐家没多久,你便忙的整日不沾家的,今日便好好陪陪她。”
“是。”齐怀若笑着应道,随后便又道:“今日孩儿想带荣华去一趟镇国公府。”
姚氏闻言,当即蹙眉:“去镇国公府?”
“是。”齐怀若应道。
姚氏看了一眼荣华,随后正色道:“可是因为昨日之事?”
“是。”齐怀若回道。
姚氏沉吟会儿,看向荣华,“昨日之事我原本是想问问你的,只是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便让你们小辈处理就是了,可是……”话顿了顿,看向齐怀若:“景儿,镇国公府不是寻常勋贵,若是被人妄加揣测,后果就不堪设想!”
“娘放心,此时我已经禀明祖父。”齐怀若回道。
姚氏闻言,眉头却是蹙的更紧,“景儿,国公爷虽然没有让出爵位,可如今掌管安国公府的是你大伯父。”
齐怀若明白姚氏的话,“母亲,孩儿明白。”
“一次,两次,世子不会计较,可若是出出如此,即使再宽容的人也难免心生他想。”姚氏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你爹的性子是不到最后时刻便不会干涉你什么,只是景儿,凡事都得有个度,将来这安国公府的主人是世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娘,孩儿并无夺爵之心。”齐怀若正色道。
姚氏叹息道:“娘信你,可娘信你没有用啊傻孩子!即使将来你不需要仪仗安国公府,可若是和嫡系主脉的关系弄僵了,将来对你,对你的孩子也没有好处!你始终是齐家的子嗣!”
“娘,孩儿往后会谨慎的。”齐怀若没有继续分辨。
或许在这方面,他真的欠缺了。
姚氏见状,也似乎不打算再说下去,“你明白就好。”顿了顿,又道:“昨日罗老夫人派人过来,真的没有别的事情?”
“此事荣华已经给孩儿说过了。”齐怀若回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今日孩儿带荣华前去,也并非完全是因为昨日的事,更多的还是回了先前罗老夫人的礼,再者便是郑重谢过镇国公于运河之上的救命之恩。”
姚氏沉吟会儿,随即点头道:“那你们早去早回。”话落,沉思会儿,又对荣华道:“能够出门便是身子好了,回来之后就去你大伯母那里一趟,之前你病着,你大伯母也为你操了心。”
荣华了然:“是。”
姚氏看向齐怀若,“你便不要去了,内宅的事情就让我们女人解决吧。”
“娘……”
“你心疼媳妇,娘高兴。”姚氏打断了他的话,“只是你总不能往后都事事为你媳妇操心。”
齐怀若似乎还欲继续说。
荣华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娘说的没错,夫君在外面已经够忙了,府中的事情便不要操心了。”
齐怀若看着她半晌,方才同意。
姚氏笑了笑:“好了,还有娘在,别总是担心你媳妇会被人吃了。”
“那荣华便拜托娘了。”齐怀若也真的不客气。
姚氏没好气地道:“好好,娘若是让你媳妇少了一根头发,你便拿娘试问?”
“娘……”荣华欲辩解。
姚氏却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娘都明白,用了早膳没有?若是没用,就陪娘一同用吧,既然要去镇国公府,就不能失礼,我们三房虽然是庶出,但出了门也是代表着安国公府。”
“是。”齐怀若从善如流。
荣华自然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三人用过了早膳之后,姚氏便亲自安排了登门拜访的礼物,随后方才让两人离府。
“夫人,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已经出府了。”张嬷嬷回来禀报。
姚氏躺在了贵妃榻上,神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容,“嗯,沧澜院的那两个丫头如今如何了?”
“方嬷嬷安排她们负责院子长廊的打扫。”张嬷嬷回道,顿了顿,又道:“夫人,世子夫人这回出手未免太过于张扬了。”
“她是在警告三房。”姚氏冷笑道:“这两个丫头不过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必定还有其他人。”
“那……”
“让方嬷嬷好好盯着沧澜院。”姚氏继续道,“温氏是个没用的,若是靠她,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张嬷嬷沉吟会儿,“夫人不是……”
“温氏还不能死。”姚氏合上了眼睛,缓缓回道,“更何况,沧澜院也是三房的地方,轮不到她窦氏随随便便想插手便插手的!”
“……是。”
……
便在齐怀若和荣华动身之后,窦氏便接到了消息了。
“真的去了镇国公府?”窦氏眯着眼看着前来禀报的心腹丫鬟。
“回夫人,奴婢听的很清楚,二少爷的确是吩咐车夫去镇国公府的,三夫人那边也传出消息,说是三夫人备了一份厚礼让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带着去,三房的下人说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去镇国公府是回之前罗老夫人的添妆之礼,此外便是亲自登门感谢镇国公在运河上的救命之恩。”
窦氏面色渐渐沉了下来,昨日的事情还未弄清楚,如今两人便去了镇国公府了!“让人跟上去盯着,看看是不是真的去了镇国公府!”
“是!”
……
从出了安国公府之后,荣华的身子便一直紧绷着,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地想平复自己的思绪。
齐怀若曾经想试着让她平静下来,可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便作罢了,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即使是他也未必能够冷静面对。
如今他们要去见的人极可能是她的杀母兄的仇人,若是想让她平静如水,便是太过于苛责了。
齐怀若没开口叮嘱,荣华却先一步开口。
“我不会失态。”
齐怀若一愣。
荣华看着他,“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莫说如今还不确定镇国公是否做了那些事情,即使真的证实了,我也会忍着,因为,现在即使我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去报仇,也未必能够成功!”
齐怀若信了她的话,可是却无法松下紧绷的心弦。
“你不信我?”荣华笑着问道,不过笑容有些难看。
齐怀若摇头,“我只是觉得自己无能罢了。”
荣华一愣。
“身为丈夫,不能让妻子安心,枉为丈夫。”齐怀若道。
荣华心头一揪,“你很好,真的。”她看着他,缓缓继续:“遇上你,或许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
齐怀若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荣华……”
坦白的话涌上了嘴边,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回去。
“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包括他自己,他都不会允许。
荣华笑了笑,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已经是信了他。
齐怀若震下了心头的千头万绪,“待会儿我们应该是先去见罗老夫人。”
荣华点头,随后看向了放置在一旁的锦盒,幽幽道:“当年的明元皇后是真的死在了太祖皇帝的手中?”
“百年过去,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湮没在了尘埃中。”齐怀若没有回答,“至少在史书上,太祖元后死于急病。”
“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自己的女人,甚至结发之妻之时,究竟是何种心理?”荣华缓缓问道。
齐怀若一愣,随即正色道:“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如此。”
荣华看向他,笑道:“也是。”
齐怀若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当即岔开道:“前任镇国公去世之时,罗恒还年幼,罗家旁系欲夺爵位,罗老夫人一介女流却撑住了局面,虽最后是皇上出手平息,但是罗老夫人能够在那等时候稳住局面,保住罗恒,绝对一个简单人物。”
“为母则刚。”荣华回道:“罗老夫人很清楚若是罗恒失去了爵位,那他失去的不但是这镇国公府的家业,甚至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只是……”话停了下来,沉思会儿,方才看向齐怀若,正色道:“此次添妆一事,罗老夫人究竟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齐怀若也想过这个问题,“应该知情。”
荣华蹙眉。
“罗恒很孝顺。”齐怀若认真道,“而且,这般大的事情,罗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荣华沉吟了下来。
齐怀若也沉思会儿,“是真的无意还是另有目的,待会儿见面,大约也能明白。”
荣华看着他半晌,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