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这次回答让皇甫长云颇为意外,他答的是“有”。
接着说道:“拘押在翦庭院中,被人遗忘的质子,南阙三大宗室亲王之一的亲孙儿,据他亲口所说,是被大庆小王爷欺负大的,他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
皇甫长云一愣,随即说道:“要提那人,不得我爹的手令才行。”
男子点头,“郡王已经同意了。”
皇甫长云万分错愕,猛然反应过来,说道:“我爹是要亲身前来,还是另有安排?”
男子一脸为难,支支吾吾半晌,愣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皇甫长云自然知道“鱼漏底”的规矩极严,看此人面色,便也没为难这个司职打探消息的一房档头,一挥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男子只说道,“阿仲告退。”
随后,身影一动,便要隐至暗处。
这时皇甫长云又喊道:“阿仲,此人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他是不是那位声名狼藉的大庆小王爷,我爹做任何决定之前,希望你通知我一声。”
身形一滞的阿仲,在听完皇甫长云一这番话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不置可否。
皇甫长云没有计较此人的无力,任由他消失在黑暗中。
随后,回头看着这段时日与自己父女相称的耶律齐守,心平气和中带着丝丝警告意味,“耶律阿爹,今日之事,可不能泄露半路。”
耶律齐守快步走到那在年轻人面前,与自己面前,前后反差极大的姑娘面前,连连点头,说道:“下官明白,下官绝不敢多嘴,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敢向外吐露一个字。”
皇甫长云满意点头,随后声音欢快道:“走吧,入城。”
先前挨了县府大人一脚的高个少年,很是看不惯那在蛮令府反客为主的姑娘,他走到老爷身边,言语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这丫头片子,知不知长幼尊卑,既然寄住在老爷家,就该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你还反了天了,胆敢反客为主,晓不晓得……”
不等夏凉把话说完,他的屁股上就已经结结实实挨了老爷两脚,并被老爷呵斥道:“闭嘴。”
只是没奏效,夏凉甚至变本加厉,改说为骂,“小丫头片子,除了吃睡,你还能干什么,整日把游历江湖挂在嘴边,你知不知道,行走江湖是要死人的……”
耶律齐守看了一眼满脸戏谑看着自己的皇甫长云,立马做出一个最英明机智的决定,直接上去捂住少年的嘴。
然后,就听到少年“呜呜呜”的叫喊音,与拿不忿眼神盯着皇甫长云的愤怒神情。
皇甫长云已经娉婷转身,潇洒进城,将县府大人一行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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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夜市繁华热闹的主街道上,青袍年轻人双手拢袖,只顾埋头前行,他的心里对于这次觅宝之行,还没有一个盖棺定论,到底是觅宝有成,赚的盆满钵满,还是有用财力无法弥补的损失。
他的内心,纠葛,无奈,苦涩……夹杂在一起,最多的还是有些伤心。
林桃李本体意念,身外化身残念,与辛老二前世记忆的零散碎片,以及辛老二本人的现世记忆,四者揉杂在一起,让现在的辛老二记忆有些混乱,此刻都没能捋顺。一路上他缩着脖子,低垂着脑袋,默默走在年轻人身后,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自从在山道上与辛老二有过那番对话之后,唐瓮整个人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时看一眼年轻人的背影,又看一眼辛老二。看得出,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似乎是怕辛老二戳穿他前朝余孽的身份,又怕瞒着,其实那聪明绝顶的年轻人早已发现他的身份,自己想借年轻人之手,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目的,在这件事上,公子早就发现自己的意图。这么一来,自己不主动承认,或许永远不能达成自己心中所想。同时他又纠结,此身份一旦抖搂出,那么他唐瓮真就成了令世人唾弃的前朝余孽,人人喊打。
走在年轻人身旁的虬髯客,几次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少爷,那耶律琥一看就并非她所说的那样,乃是此地县府的嫡女,恐怕身份还不一般。”
被虬髯客的话拉回思绪的秦恒,轻轻点头,说道:“没错,恐怕其真实身份,背景,在这座大蛮王朝还不低。”
“那你……”虬髯客欲言又止。
秦恒无所谓地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蛮王朝这几个月即便还不相信我已身死的事实,就算秉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打算,也要掂量一下刚刚闹出如此大动静的昆一。在没有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大蛮王也好,王朝其他大人物也罢,肯定不会遣北域大军来围剿我一个现在只能算是丧家犬的大庆余孽,因为他们想要一鼓作气破开护疆城的防御,绝对不会调兵对付我一个影响不了大局的小人物。他们不敢赌,也不会赌,想要围杀神窍存在,可不是以人命叠加就能做到的。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知道昆一离开了,可谁又能保证我的身边不会有昆二昆三,另加上你一个舍了性命不要,可与神窍一重存在换命的黎叔。那位心比天高的大蛮王,就算知道我就是秦森的儿子,只要南北战线还未分出胜负,他对于我的存在,基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能。”
听到少爷的这番解释,虬髯客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提醒道:“少爷,你低估了那位大蛮王对庆王的怨念了。”
秦恒摇头,笑道:“那位大蛮王,对秦老粗有怨念,还没他对秦老粗没有死在他手上的怨念大。他说不定还希望,我这个秦老粗的儿子,未来有一天和他爹一样,能够手握大庆军,与他在战场上一较高下,以弥补没能与万夫敌的秦老粗,沙场争雄的遗憾。”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大蛮王的肚量,气吞万里如虎,是秦老粗给他的一句评价。”
走在二人身后的唐瓮,听着二人言语,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同时下定决心,坦诚相告。